正當祁韶安撫著沈樟,兩人一起慢慢平靜下來之時,司寇宿也已經安然無恙地重新坐回了輪椅上。他像是毫不介意剛才所承受的一切,而是等到沈樟入睡後才開口,“該回了。”

祁韶充耳不聞地繼續陪著沈樟,又過了一會,似乎是沈樟已經睡熟了她才背對著司寇宿說道,“我要帶他走。”

司寇宿沒有絲毫的詫異,他像是早就料到了祁韶會這麼說似的推著輪椅慢慢挪到沈樟周圍,“世界上已經沒有他這個人了,他現在唯一的身份就是實驗品二十一號。你要帶他走,可以,隻要你有本事的。但你想過沒有,沈樟他為什麼會在這裏?”祁韶果然被他的這些話問的啞口無言,司寇宿的眼神在她輕輕拍著沈樟背部的手上停留了一會,“他已經被沈烙賣給我了,你如果想要他,就得付出同樣的價值。”

聽到這裏,祁韶終於忍不住笑出來聲,她擦了擦眼角旁的細小水珠,不無自嘲地開口,“繞了一大圈你最想說的不就是這一句嗎?你想要什麼得不到?說吧,這次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測靈師的能力還是空間異能?還是說你也想把我改造成和林囹一樣的人形兵器?”

司寇宿無視了祁韶的那一長串問題,而是開門見山地看著她,“我要你。”

祁韶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一命換一命?果然是‘同樣的價值’。隻不過我的身體資料你應該全都拿到手了吧?空間異能早就稀奇了,也就測靈師你可能還看得上眼,但如果我同意之後你又覺得我的價值不如他,到時候怎麼辦?”

“像他這樣的還有很多,沒什麼稀罕的。”司寇宿隨意地擺了擺手,全然沒有一開始介紹那種“最得意作品”的喜悅,“如果考慮好了就來和我說吧,你的房間沒有變,隨時可以回去。”說罷他就直接離去了,剩下祁韶一個人。

還是這樣的喜怒不定,還是這樣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是這樣在剝奪了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之後又沒有興趣地隨手丟棄。他是司寇宿,她第一眼看見的、曾經無比崇拜、想要接近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痛苦、憤怒,乃至厭惡。

祁韶發覺自從她見到林囹出現在司寇宿身邊之後,她內心對於這個男人的留戀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抹除幹淨。而在今天,現在,她好像終於擺脫了這個一直以來的桎梏,她終於可以將曾經的愛慕和信任全部放下了。從此以後,司寇宿對她而言不過是個……敵人。

“好好睡吧,等你醒來一切都過去了。”祁韶小聲地呢喃著,然後她將身上的外套給沈樟蓋好,接著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在她走後,原本睡熟的沈樟突然睜開了眼。他將頭埋進祁韶的外套裏,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貼近臉部的衣料被淚水慢慢染濕。

祁韶沿著原路返回。一路走過,那些悲愴又淒涼的改造合成生物像是一幕幕血景讓她無法呼吸,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到了房間門口。她沒有猶豫地打開了門,然後看到了和那個夢境中如出一轍的場景——仿佛完全沒有被時光侵蝕過的臥室,進門處的鞋櫃上還擺放著她曾經喜歡的小皮鞋,床上的被子也是她一直沿用的碎花圖案,床頭櫃上有一盆水果,上麵還有著細小的水珠。一切都是那麼溫馨,好像她離去的六年多從未存在過。

然而祁韶卻在看到左麵的床鋪時出離憤怒了。

因為這一切都不會是夢,所以這一切都是人為做出來的。無論有心也好,懷揣著目的也罷,能做到這樣她至少是感激的。但是林囹——對,本該在這裏的,屬於她們兩個人的房間,林囹的所有東西都被收走了,除了床鋪。而本該是林囹的床鋪上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一隻髒兮兮的早就看不出模樣的人形玩偶橫七豎八地歪在上麵。最重要的是,那隻玩偶被模擬的和林囹很像,而在她的身上有無數的刀傷和鞭痕,她的麵容也被毀了。

這是警告?示威?抑或是出於對她的不滿而使出的發泄手段?司寇宿不可能會做出如此幼稚之事,而知道她和林囹關係的那些研究人員大都繼承了司寇宿的性格,要他們來做這種事實在是可笑之極。這種手段看起來倒像是出自女人之手。女人……祁韶皺眉想了一圈也沒什麼結果後果斷放棄了,她直接把那隻玩偶丟到了門外,然後又將林囹的床鋪整理鋪好。做完一切後她才進了洗手間,等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完後她又用能量網仔細探查了一番,確定司寇宿沒有在她房間內設立任何可疑的裝置、也確保沒有和人監視後,她一個瞬身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