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麵徐徐打開,祁韶卻在用餘光不斷打量著木折。

這是她第一次摒棄了所有的好感與恩情,用如此冷漠又探究的態度去看待這個人。

論智商,光憑他能夠隱於各大勢力背後卻又能不動聲色地操控局勢就能看出其強大;論實力,雖然她已經打敗過很多馴獸師,可唯獨這個人,光是讓他受傷就得付出成倍的代價;論狠絕,祁韶想到他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刻,死神仿佛就在一旁淡然微笑。這樣一個人撐起的千萬閣,怎麼僅僅會是她以前所想的那樣單單是販賣物品的地方呢?恐怕沿路走來直到未曾涉及的地方,全部都是有著像此處一樣的牢獄。

如果她的假設成立,那木折抓了這麼多人做什麼?

還有……祁朝。

什麼叫“如果沒有他,我未必能生擒司寇宿”?他認識小朝?他們還是合作關係?“奪取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又是什麼?祁韶努力繃著表情,然後跟隨著木折的腳步一起踏入監獄。

當祁韶一踏進裏麵的時候,她就感覺渾身的能量都在瞬間被抽走,她在這裏麵立刻變成了普通人。

像是察覺到了外來者,原本躺著的司寇宿忽然將頭轉動過來。對上他眼神的瞬間,祁韶從裏到外被澆了個透心涼。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涼薄死寂,你可以在裏麵看到深海,其中卻一無所有。像是黑洞,卻又比黑洞更加的危險——祁韶移開了視線,卻正好看到木折皺起的眉頭。

“居然是你。”他說,“祁朝呢?”

掌握身體控製權的是司寇宿?他贏了……

司寇宿理也沒有理他,又重新將頭轉了回去閉上眼養神。祁韶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都被特殊的裝置給徹底地封死在了床上,隻留下一小段脖子和腦袋在外麵。而此刻那層脖子上竟然冒出了細細的一層血,木折走上前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祁朝呢?!”

這樣的動作讓祁韶在瞬間就想起了那日死神迫近的感覺,她幾乎是立刻就跑上去一把握住了木折掐著司寇宿脖子的手臂,“冷靜。”除此以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索性木折抬頭瞥了她一眼後便放開了手,祁韶看著司寇宿脖子上那道明顯的印記,心裏悠悠地歎了口氣,卻什麼舉動都沒有。仿佛剛才不是為了救他,而僅僅是為了不讓木折太過情緒化而已。

木折的臉色好了一點,他一把拉過旁邊的椅子就坐下,“這就是你心心念念卻拋棄了你的司寇宿,現在看他無能為力地躺在這裏心情如何?林囹死了,我這也算幫你報了仇。等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處理完,這個人就全部交給你處置怎麼樣?”他說得無比恩賜,言語中不乏譏諷。祁韶不難猜測他們之間所謂的有點仇一定是巨大的。而且更荒謬的是,祁韶居然在這一瞬間心中的天平毫無顧忌地倒向了司寇宿。

“好。”她說。隻有同意,才能讓司寇宿在最後到她手裏的時候是活著的,不論是怎麼樣的活著。

木折很滿意她的回答,一時之間居然忘了“祁朝去哪兒”這個問題,徑直開始向她炫耀起來,“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反抗嗎?他現在根本連個廢人都不如。”見祁韶不為所動,木折眼底閃過殘忍的光芒,他重新站起來走到司寇宿身旁然後在他身上的筋骨上不知做了什麼手腳,那些密封的裝置一下子就打開了。

“喔,這美麗的盛宴。”木折驚歎,祁韶……呆住了。

密封裝置下的軀體——如果它還能被成為軀體的話,被整個掏空了。沒錯,像是器皿一樣,上麵一層都沒有了,祁韶隻要一低頭就能看到明晃晃的血液和經脈——是的,沒有骨頭。司寇宿體內除了頭骨和一段頸骨外,其餘所有的骨頭被不見了。而支持他活著的理由,恐怕就是那在血水中不斷呼吸生長的能靈了吧。場麵太驚駭,祁韶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木折很滿意祁韶這呆愣的模樣,他伸手到司寇宿的胸腔裏攪動著血水道,“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了,你想怎麼玩都可以。去吧,為你的林囹報仇的時候到了。”

即使被人這樣對待,即使聽到這樣的話語,司寇宿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什麼都不放在眼裏,什麼都不在意。

是了,他就應該是這樣的、哪怕雙手沾滿血腥也依舊幹淨得不可思議的人。所以之前她在實驗室裏遇到的那個司寇宿……是祁朝掌控的?

“還愣著做什麼?還——”木折被司寇宿的態度又挑起火來,剛想說點什麼就被手腕上不斷震動的感應器給引走了。應該是很要緊的事,祁韶想。他走時那種嚴肅的神情不僅預示著危險,而且更是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