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巨大的聲響,熾熱的灼焰將淩悟漆的全身完全燙化。
雖說他能在爆炸過後迅速複生,但被他摟在懷裏的憑依,卻在爆炸當中直接被抹除幹淨了。
多年之後,不管淩悟漆再怎麼回憶,也想不起他當時承受這股核爆炸時的感覺,以及失去了憑依這個最後一位夥伴的絕望。
他隻記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被熱浪灼燒。身體剛剛複原,又再一次被驅散,再複原,又被再驅散,循環往複。
一直到爆炸的衝擊波徹底擴散出去之後,淩悟漆才再度重生為了人類的姿態。
此刻的他已經一絲不掛了,涅槃能重生的隻有他的軀體,而至於那些隨身衣物,如果死亡之前沒有被損壞,那麼複活的過程當中也會保留下來的。涅槃重生的火焰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所以不會對衣服造成任何的破壞,但現如今破壞他全身衣物的卻是這咆哮而來的爆炸衝擊波,那麼再度重生的淩悟漆,就隻能保持一絲不掛的狀態了。
當然,此刻的他滿腦子想的也不是自己沒穿衣服這麼無聊的事情,他的所有思緒都被另一股巨大的悲慟所占據。
他跪倒在地麵上,捧著麵前的焦土,妄圖把它想象成憑依的模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隻過了短短一秒鍾,淩悟漆的情緒便徹底崩潰了。
他像一個失敗者,或者說他就是一個失敗者,總之他無助的跪在那裏,腦門緊貼在仍舊滾燙著的炙熱的地麵上,嚎啕大哭。
他顧不上皮膚上麵反饋來的因為被灼燒而傳來的劇烈疼痛感,因為他現在心裏的痛苦要遠遠勝過肌膚上感受到的這被燙傷的疼痛。
別說僅僅是燙傷的疼痛,就連婦女分娩嬰兒時所感覺到的疼痛,都不及現在淩悟漆所能感受到的萬分之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望著麵前的一片狼藉,或者說一片死亡之壤,再度肆無忌憚的嚎啕起來。
現在的他,已經不用再擔心被人發現了,也不用再擔心被人追殺了,因為這方圓五公裏以內,除了他之外,應該都不會再有什麼還活著的生物了。
但也正因如此,沒有人能在他如此悲痛的時候,給他安慰,或者給他一個肩膀讓他倚靠了。
他的眼眶被淚水模糊成了一片,但即便視野仍舊非常清晰,他所能看到的也隻是一片狼藉的土地罷了,剛才還能供他們藏身的草地,如今就好像是被徹底連根拔起一般,蕩然無存。
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沒有意義。
自己存活下來這件事沒有意義……
自己帶著憑依逃出實驗室沒有意義……
自己幫同伴拖延時間這件事沒有意義……
自己覺醒了這種類似於詛咒一般的能力沒有意義……
甚至自己從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意義……
沒人能明白他現在所體會到的那種身軀被從中直接撕裂開來的那種殘酷的疼痛感,更沒有人,能在這種境況之下,給淩悟漆任何的幫助或者指示。
他死死地攢住手裏的這捧泥土,大聲的吼道:
“開什麼玩笑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他的記憶逐漸恢複,憑依給他的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吻,仍舊令他記憶猶新。
他不懂這種行為代表著什麼,但一回想起對方的這個舉動來,他就感覺渾身不自在,那種難受的感覺似乎也在逐漸加重。
緊接著,不僅是憑依;連那個一貫就會擺著一副臭臉的冥火;平日裏對他特別友好,並且在傷害他之後還會偷偷把自己的午餐分給他並想要以此來向他道歉的元素;向來不正眼瞧自己的灼翼;對自己態度冷淡,一貫對自己的存在嗤之以鼻的聖光;一直給自己療傷,臉上總是帶著溫柔甜美笑容的治愈;同伴們的模樣依次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可他在這一刻非常清楚的明白,不管再怎麼迷戀,這些人也已經成為了永恒的過去,成為了從他身邊匆匆經過的重要的過客;成為了他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所珍視的一切都在那場浩劫中消失殆盡了。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人性、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記憶,也好像一並隨之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