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關於成敗的考慮其實隻是淩悟漆所畏懼的其中一個關鍵性因素而已,他知道,自己其實在此基礎上還在畏懼著其他的東西。
雖說昨天晚間的時候淩悟漆曾信誓旦旦的發誓自己願意為拯救淩洛依犧牲哪怕一千次生命,但他很清楚,就算他強迫自己不斷地使用涅槃的能力來逃脫對方的抓捕,甚至一旦情況不妙的時候也必須利用自己能力所引發出的能量幫自己開路才可以,但即便這樣做這基本上也還是一條不歸之路,在實驗室裏他可能會經曆的死亡數量確實不是他現在所能預計的了得,而問題是,就算他真的有心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拯救淩洛依,他自己的身體又真的能接受得了這一點嗎?
雖然根據實驗的推測淩悟漆所能使用的涅槃次數應該是沒有上限的,但那也僅僅局限於他間斷性的使用能力而已,實際上,如果不間斷的強迫自己不進入黑暗領域而不停地死而複生的話,曾經實驗當中他也就隻能做到三次,這是他的上限,或者說,也是他目前為止所能做到的極限,就算他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為了拯救淩洛依而繼續強迫自己重新複活,他也遲早會在進入黑暗領域之後因為無法返回,在另一邊失去意識陷入昏迷而讓身體進入失神狀態,無法再重新將精神導回到位於現實世界的軀體當中,這個現象被實驗者們稱為斷檔期,即淩悟漆的身體雖然能承受得住涅槃所帶來的影響,但他的精神會在多次死亡之後走入一個瀕臨崩潰的狀態,而達到了這個上限之前,為了保護他的精神不會徹底的被摧毀,鳳凰之力會強製讓他的精神進入睡眠階段來緩和這種崩潰感,這段時間他無法感知周圍的一切,也無法讓自己的精神回歸現實世界,這種類似讓宿主進入睡眠階段一樣的時間就被稱為斷檔期;淩悟漆從未強迫自己跨越這段時期,可如果他這一次強迫自己跨越這段時期的話,前方等待著他的又是什麼呢?
所謂斷檔期,即為了保證他的精神不被徹底摧毀的給他的精神提供緩和和休息的階段,這算是他的鳳凰之力對他進行的一種保護措施,但一意孤行,不肯接受這種保護措施的話會給淩悟漆帶來怎樣的下場這種事情他未曾考慮過,甚至也不敢去考慮;因為深入想想其實就能明白,死亡會給宿主的精神帶來強大的壓力,而多次連續死亡無疑會持續增加這股壓力,壓力積攢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會破壞宿主的精神狀態,即他的心智,那麼接下來自然就隻有兩種情況可以預測了,一是他的精神將會完全崩潰,徹底失去心智的淩悟漆的精神雖然重新回歸,但卻是作為了一個發了瘋的人醒來,那時的他會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甚至忘記自己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癲之人,而不再是現在這個具備著思考能力的淩悟漆、這樣的他接下來的下場估計也隻是會被關進實驗室當做實驗動物而已。
而另一種可能,就是他的精神完全被摧毀,就算大腦還是健全的,但他的精神世界卻無法得到回歸,他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一樣永遠保持著死不掉但卻又醒不來的狀態,這種情況甚至比腦死亡更加讓人恐懼,因為腦死亡的人在醫學診斷上上屬於死亡,接下來讓他的肉體自然消亡,人還是可以死掉的,而他的情況下到時候就屬於在醫學診斷上其實是屬於活著的,他的身體機能完好,但卻又是無法醒來的;精神將永遠和肉體分割,兩者無法交融,而他的身體又因為被涅槃之力寄宿而不會消亡,即便被當做解剖的材料也能在他毫無意識的狀況下不斷地複活,這樣的結局,同樣是想想就令人覺得恐懼……
換言之,淩悟漆開始意識到這一次他自己可能會把自己逼上絕路,這個曾仗著自己的能力就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也終將麵臨著所謂的死亡,而他的死亡狀態又和常人不同,雖然他不清楚真正的情況究竟是他自己之前分析的那兩種中的哪一種,可不管最後結局如何,到時候醒來或者醒不來的淩悟漆將都不再是他,他的精神將會永遠漂泊在那片虛無的黑暗領域當中,而他的肉體則是在完全失去了靈魂,變成了一副名副其實的空殼、容器的情況下迎來漫長的消亡過程……一想到這裏,他的恐懼便不由自主的會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