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子有酒燕以樂(1 / 3)

如果說無雙街是飄渺城最為繁華之地,那麼天香樓便是無雙街最為熱鬧的場所。所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青樓夜宴,嘉賓如雲。正是細腰舞長袖,花容承澤恩。

吃酒作樂本是人間樂事,函宴少爺終日廝混此地,他的紈絝之名在飄渺城可是人盡皆知。隻是今日他卻是有些愁眉不展。兩位美女依偎身側,他亦不聞不問,自顧自喝著悶酒。

“函宴兄為何愁眉不展?”

問話的正是劉姓家族的三少雲桑。他和子應、顥曲以及喝著悶酒的函宴並稱為縹緲城四少。今日來此天香樓卻是為了藏嬌閣的素姬姑娘。

對於大家族來說,青樓隻是尋常之地。隻是這藏嬌閣倒是有些特殊。據說閣主與皇城那位關係匪淺。所以說起藏嬌閣,各大家族都要給三分薄麵。不過閣裏姑娘倒是絕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不乏大家。

素姬擅琴,得皇都名師指點。一手梅花琴出神入化,聽者常有繞梁三日之歎。

函宴放下酒杯,拔出佩劍道:“我心憂家國大事!奈何手中這把三尺青鋒未曾報效國家!”

顥曲聞言差點沒把酒噴出來,心道你小子終日廝混青樓賭場,沒事逗人玩,還懂得天下興亡之責?”

雲桑倒是沉得住氣,朗聲道:“佩服!”

隻是他頓了頓續道:“爾姐閉關多日,算算應是開關在即?”

函宴頓時老臉一黑,他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二姐要揍他。

一句話,比爹狠!

家族中有一方神石,曰:劍池。

家族每逢子嗣誕生,必將其一縷元神附於其上。神石之劍,日長三分,經三年五載便可孕育神劍。每出一劍皆有不同之處,卻與修煉者心意相通。

他姐今年年方二十。神劍孕育成胎,胎成化嬰,早已到了降世之日。家有祖訓。十年之上可半聖。如今已整整二十載。這是家族先祖從未出現過的盛世,城主大人聞風而至,各地豪族紛紛前來恭賀。就連皇都那位也曾感歎:“有女如此,家族可興”

函宴正待說上幾句場麵話,不料樓梯聲響,一人緩步上前,他見狀頓時眉頭一蹙。

來人粗布麻衣,頭發斜紮,身背數把精鋼直刀,細看之下,竟有九把之多。麵容枯槁,年少而蒼老。仿佛大病初愈,又似病入膏肓。除此之外,一身落魄。

天香樓是名流紳士聚集地。如此一介布衣,實在是於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隻是……他怎麼上來的?

就在函宴思忖之時,來人不緊不慢,穿過舞池徑自前來。四少見狀瞳孔俱是一縮。四大家族並非浪得虛名,四人早入黷武之境,雖不成器,可那份眼力卻非常人所及。且不論來人步履沉穩,池中舞娘眾多,翩翩起舞,裙帶飛揚,令人眼花繚亂。也不見其躲閃,居然筆直而行,不沾一絲煙火,不起半點波瀾。直如一道虛影。

落魄刀客徑自坐到一方空桌前,席地而坐,毫不忌諱,自斟自酌,旁若無人。

函宴自負相貌出眾,可來人算不得英俊,顧盼之間自有一番英雄氣概。隻是筆直的脊梁異常孤寂,看久了會生出人在青山外,紅塵隔萬丈的出塵味。

函宴隻是將目光在其身上打了個轉兒便不去理會。其餘三人甚至默契,各自打了個哈哈,皆把目光挪將別處。

如今各方豪傑雲集,能人異士迭出,俱把目光投向縹緲,投向二小姐和她那把不世神劍。四少平素狂傲,此時卻謹慎得緊。歌舞依舊升平,卻不再如往常紈絝。

隻是他們的沉默並未維持多久,絲竹之聲漸漸隱去,舞娘們躬身低腰退下。隨著禮官一聲唱喏,八名紅衣女子婀娜登台,麵罩白色絲巾,個個身材高挑,纖腰隆胸,緩步向前,足不踢裙,行不搖肩。函宴眼睛一亮,嘖嘖歎道:“辣!辣!辣!”

“怎麼說?”雲桑搖頭晃腦道。

“稷田黷武,天龍地虎!”顥曲加了一句。

為首一名紅衣女子冷冷撇來一眼。似已聽到四少的小聲議論。顥曲扮了個鬼臉,壓低聲音:“喏!那個就是碧琪,有西域血統,金發碧眼,膚如凝脂,欺雪賽霜。身段尤為火辣!”

“端看此女,步履輕盈,行走之間雖然媚態橫生,卻隱含劍意,顯是非比尋常,我看除了素姬恐怕無人能及其項背!”雲桑一語道破玄機。

“哎!但能一親芳澤!”顥曲嘖嘖有聲。

雲桑一收折扇,晃著腦袋直道:“誰能借我十個膽?色心抱向美人懷!”

顥曲聞言臉色一苦:“二哥笑我!”

眾人莞爾,函宴默然卻把目光投向眾女身後。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一身雪花素袍,一張梅花琴,一點朱唇,一縷香風。精致到極點的俏臉,不施半點粉黛。

素姬的到場讓整個天香樓鴉雀無聲。琴聲悠揚,宛若淙淙泉水,又似清風攬月。卻是梅花琴無弦自動,渾然天成。

琴有魂,日月而生。深山結魄,萬年載木。梅花琴乃琴中聖品,琴魂通幽,常作曲鳴。古琴無弦,彈奏之人需以真力灌注。樂起而顯,五色異彩,流光四射。江湖又稱無弦或流光。凡人聞之,心神俱醉。此琴如此絕佳,主人已非凡婦!一顰一笑皆芳華絕代。一人一琴震懾全場。

素姬美目掃過,全場寂然。除了那個落寞劍客,仍專心於壺中物。素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劍客這才如夢初醒,他環顧四周,見眾人神情頓時一愣,立刻轉臉一副癡迷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