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魂祭乃逆天之法!家主本不欲族中後輩修行!隻因你自幼天資聰穎,竟從家傳功法中自行定魂成功。念你已入魂道,方才點化於你。魂道一途,亦正亦邪,凶險萬分。如高崖懸繩,左右搖擺不定。修行者踏足,如履薄冰。一個不慎,定墜深淵,萬劫不複。你又年少氣盛,以魂養戰。雖在京城創出名號,卻已走上了不歸之途。三魂七魄本受七情所控、六欲所製。你心驕氣傲,卻又不經挫折。大起大落,正是犯了魂道大忌……”老者侃侃而談,卻句句擊中其要害。
雲桑聞言忽驚忽憂,今夜之敗,又失魂海。不知不覺中已是意誌消沉,滿心陰霾。如今在老者一番警示之下,竟然心魔叢生,一時間,耳畔響起鬼哭狼嚎。如墮阿鼻地獄,曆人間慘境。頓時臉色蒼白,腿腳一軟,跌坐於地。良久才收斂心神,強行進入神境。
老者似乎早已料到如此,隻是輕撚長須,含笑而立。雖瓢潑大雨卻不曾濕了衣衫,顯然一身真力已入化境。
此時天香樓頂風雷大作,雙方戰鬥已入白熱化。老者卻已失了興趣。他凝神定氣,看似微笑平和,實已融入雲桑意識之中。
往事如煙如塵,如霧如電,如朝露晚霞。
雲桑隻覺自身化作無數分身,足月繈褓,六歲稚童,十歲武堂。十四神魂初醒,十六已入青榜。
青雀獨孤,在於鴻鵠之誌。形單影隻,隻為伊人一笑一顰。人生之路每踏一步,身後傳來無數歎息。眨眼間,京城已漸行漸遠。
“你未嚐一敗!”
耳畔傳來老者聲音,如魔怔,如囈語。青雀驀然回首,隻見家嚴沉默,端坐高堂。雲桑正欲躬身請安,卻見父親大人遙指縹緲。
雲桑呆立當場。
忽見伊人俏立,隻道前途珍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雲桑輕吟,伊人不語。
雲桑目光轉柔,依稀記得當年小丫頭獨自坐在牆頭,遠眺夕陽晚霞。兩角小辮,一身霓裳。杏眼朱唇,柳眉額黃。簡直就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你在牆上作甚麼?”
“爹爹說,將仲子兮,無踰我裏,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咦?”
“我偏不信!嘻嘻!”
如今憶起,恍若隔世。隻是不知她可曾安好?
雲桑落寞,當年的丫頭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卻再也沒有當年那份敢愛敢恨的情懷。
“原來你喜歡君悅那個丫頭”微微歎息聲響起。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隻君子,福履綏之。可惜你非普通人家……”父親循循善誘,雲桑眼眉低垂,壓下心頭恨事。
“可敢與我一戰?”
雲桑抬頭隻見無名刀客持刀而來,雙目怒睜,長發無風自動,殺氣凜冽。
每踏一步,皆有堅石碎裂之聲,恍若遠古魔神。細看來路,隨著刀客留下腳印,不斷有火苗冒出,而遠處已是一片火海魔焰。隱約間,魔聲鬼嘯,仿佛身墮煉火地獄。
雲桑退,青魂出。魂絲結繭,羽化成蝶。無數靈蝶,淩空飛舞。遮擋了刀客視線。
刀客受靈蝶圍困,動作逐漸遲緩,剛舉起長刀卻已身化石刻雕塑,不再動彈。
雲桑長笑道:“你收我魂海,我當以靈蝶相還!”
笑聲未落,天地陡然一暗,四周雲霞蒸騰,流光溢彩,緩緩化為明火。
雲桑哈哈一笑,靈蝶炸開,化為漫天甘露。魔焰漸熄,變作岩漿,緩緩彙聚,形成一泓赤水。隻是這赤水越發危險起來。
一對明黃色火眼,赫然浮現赤水之中。青魂與之對視,不敢怠慢。
倏忽之間,赤水中冒出無數火羽,雲桑大驚,忽見火羽分開,赤魂緩緩從地麵冒了出來。
雲桑瞳孔猛縮。收了魂海的赤魂愈發厲害起來。一身火玉戰甲,更顯雄姿英發。
老者冷眼旁觀,看透了雲桑所有。他略施巧計,將其引入魂境深處。今次若不能戰勝赤魂,他日休想在武道上再踏進一步。
此刻,觀景台上紙傘紛呈,高高低低,如繁華簇錦,又似雨中風荷。眾人皆被雷霆所懾,不敢越雷池一步。
綿綿雨絲,風雨襲人。無名刀客身形愈發飄忽起來。刀光閃爍,猶如一尾尾跳出湖麵的遊魚。靈動而迅捷。若追蹤其蹤跡,必會迷失於刀勢之中。
函宴夷然不懼,雷霆怒灑出層層電花,在夜空中交織成網,欲捕盡天下網漏之魚。
一時之間,劍光刀芒。
如今正是他氣盛之時。怎能按下心中劍意。
對於巫家,劍若情人,形影不離。雙方心意相通,如臂指使。每次染血,必去洗劍池洗去一身殺孽。隻有洗心滌塵方可劍心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