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遠的九重天的玉青天的暖雲殿內,響起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仙氣彌漫的大殿裏一青衣道人凝看著一麵水鏡,他看的甚是入神,星目裏有溫暖的笑意,那水鏡裏出現的分明是玉無暇被紫光罩著的景象。
一旁緩緩走至一白衣烏紗少年,身材頎長,腰間環佩一把鑲著一圈金邊的華麗寶劍,麵罩烏紗,露出的脖頸可見其膚皎白若月,一雙目黑沉冰冷,少年在他右側駐足,清冷的聲音打破這殿裏安靜中透著幾絲悵然的氣氛。“青闌師兄,久別了。”似乎是長久的未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中帶著暗啞,這話音起,暖雲殿裏倒顯得更蕭索了些。
青闌聞言伸手往水鏡上一拂,那畫麵隨即被掩去,水依然是水,水麵映出一張清瘦的臉來。三十左右的模樣,五官雖是平平卻帶有凡人沒有的飄然神韻。他轉身望著來者,麵前這人墨發嚴整地用一隻碧簪束著,一絲不亂,臉上被一層輕紗遮去了大半張臉,僅露出一雙眉眼,那眉目沒有任何波動,令人瞧不出任何的情緒來。他的身材卻是極好,修長的個子俊拔若竹,柳青色衣著於身,腰際配著一把青色的古劍,古劍上金邊鑲綴著七色寶石,留溢出令人驚歎的華光。這本是把奇麗的劍,卻因劍梢上縱橫著無數的裂痕而顯得刺目的凜冽來。
青闌靜靜地打量他一番後雙眼含笑,唇角向上一彎:“師弟,別來無恙。”
烏紗少年微微頜首,白淨修長的五指覆上水麵,雙目微閉,半晌,溢出一聲輕歎:“天上一日,人間百年,你離開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這心,怎麼就亂了?”短短幾語寡清的不夾一絲情味。若是常人說這話,定有幾分關心的或惋惜。他的話音卻太平太穩,恰如夜晚寂寂飄落的雪,緩緩落下,看似輕緩,觸手感受到的,隻有令人心涼的冰冷。
他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最單純地不解而已。念忘這個境界,他似乎是出生便是這般修煉境界了,無欲無求,無歡無憂。甚至在長達了一百年的時間未說一語,陪著他的惟有這把古韻劍,年年月月,久的他都忘了有多久了。今日故人重歸,他安定脈驀地一阻,心湖好久沒有的有了那麼一絲絲的起伏。他盤指默算幾下,終於明了為何會有這番起伏了。
那一直是門中奇才,名頭不亞於自己的師兄,終於完成了自己在凡間的曆練,回來了。
“夢裏不知身是客,我還了前世欠的債,可是入了局,終究沒能堪破。許是我宿帳太深,信念過淺了吧。修行已是初生時就開始了的,精進修行了千年,惟一信念就是離仙入神,不老不死,證得勝妙樂果。可這次的大劫還未到,我卻輕易地敗給了自己,原來,情結,才是真正的劫啊。這下明了,我心裏仍沒半分的遺憾,這種感受,師弟,我既希望你明白,又希望你不明白。”青闌說的甚是真懇,眼裏有淡淡的光盈盈而出,不等少年的反應,他繼續說下去,“我以前無情無欲,自然沒有煩惱,可是也沒有歡樂,所謂成神,也不過是時間而已。我一直以為,這便是圓滿了。這次下凡還塵債,方懂世上喜怒哀樂,凡人活得甚苦,苦中卻有樂,自有一番滋味。以往這些無悲無歡的時光,活得竟是如此寂寞。原來的生活,太空白,太孤獨。”
說完這番話,青闌略有愧意地看著自己的師弟,瞧見他依舊淡漠的神情,才知自己的話對他無半點影響,眼裏的愧意隨即消失。是了,雲舒畢竟是雲舒,這個整個天界最有天賦成神的孩子,向道的心定然不亞於當初的自己,他的信念是如此堅定,自己話語再真又怎會打動這個沒有人情雜緒的仙呢?他定是不會動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