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間疾去監獄中看過亞笙幾次,他見亞笙雖然在獄中,但卻不肯屈服半分,心中既佩服又覺得慚愧。他不好意思去找公主,知道二哥雪間獵比較正直,便想找雪間獵幫忙救亞笙。但是他找到雪間獵才知道雪間獵即將要出城去調動火焰軍團在東部小鎮駐紮的一股人馬,根本沒時間理會亞笙的事。他沒法,便隻好每天唉聲歎氣地在監獄外徘徊。他也常常會想起內城中的點霜園,擔心那園子裏那個女孩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每次想到這些他都會覺得心痛——莫名的心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而在內城中點霜園裏,一切依然那麼安靜。園子裏除了一些照顧殘淚生活起居的仆人外,就隻有箏夢每天陪在殘淚身邊。
箏夢跟殘淚一樣,也是從來沒有走出那園子一步,外麵發生的什麼叛亂,那麼殺戮,對於她們來說就如同是天外奇談一樣遙遠。她們每天的生活就是彈一彈古琴,讀一讀那些奇妙的巫術書,看一看園子裏開得正豔的繁花。甚至於那日園子中有人擺了一個迷陣,她們也渾然不知。殘淚隻是記得她父親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收到他的那個指環,就在屋子後生起一那白色紙鳶,但究竟是為什麼要那樣做,父親卻從來沒告訴過她。那日亞笙和冷殤在外看到迷陣,而在園子裏的殘淚和箏夢隻看到了白茫茫的大霧,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卻說有一日,殘淚正躺在床上小睡,箏夢突然闖了進來將她推醒,然後故作神秘地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姐,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殘淚揉揉眼刮箏夢鼻子笑道:“你又到哪裏扯些花花草草來唬我?也不讓人清淨!”話雖這樣說,語氣中卻毫無責怪之意。
箏夢莞爾一笑,將一麵鏡子拿到殘淚眼前:“看,這是什麼?”
殘淚見那鏡子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便說:“這樣的鏡子,也沒什麼稀罕的。”說著話從箏夢手中拿過鏡子就想朝門外丟去。
那鏡子剛脫離她的指尖,鏡麵上卻閃動了一下,出現了一個畫麵。那畫麵在殘淚眼前晃了一下,卻隨著鏡子掉到地上了。旁邊的箏夢驚訝地拾起鏡子說道:“快看,這鏡子好奇妙的,可以從上麵看到好多事情……”她說著話又將鏡子遞到殘淚眼前。
這個時候殘淚猛然想到,那鏡子就是那個晚上她丟到屋外的那麵,原本是跟冷殤一起來的那個人帶來的,那個人約莫是叫亞笙。
想到這裏,她從箏夢手中接過那麵鏡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漸漸的,鏡子中出現了一幅場景:一個白衣騎士正率領著一隊人馬在狂風中行進,四周都是懸崖暗溝,天空中一片昏暗……
“父親!”殘淚驚叫起來。
箏夢湊過來一看,卻沒有看到殘寅,而是看到了另一幅畫麵:一隻白色的小鳥正在曠野中艱難地飛翔,它似乎在尋找什麼。
而此時殘淚也看到了那隻小鳥,她驚道:“這是那天送我父親的指環來的小白鳥!怎麼會出現在鏡子中?這麵鏡子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怎麼會讓人產生幻覺呢?”
“對了,小姐,你不是讀過一本古書嗎,是大巫師神篌在你周歲的時候送來的,上麵好象曾經提到過有一麵神奇的鏡子……”
“你是說幻鏡?這難道真是幻鏡?書上說幻鏡是世上少有的妖鏡,被連同死去的人一起鎮壓在詛咒封口下的屍窟中,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對了,是那個叫亞笙的人帶來的……可他又是怎麼得到這麵鏡子的呢?”殘淚正想到這裏,卻見鏡子中的畫麵又變了,這次出現的是一個地底監獄,光禿禿的黑牆上插著無數熊熊燃燒著的火把,旁邊掛著許多刑具和捆人的鐵索。監獄正中央有一個人被鐵索捆在大鐵柱子上,他的上衣被撕破了,露出了像火一樣顏色的皮膚。他腰間貼身藏著一張卷軸,那卷軸幾乎要掉落下來了。他周圍堆起了四堆烈火,將他烘烤得渾身大汗淋漓,滿麵紅燙。
“是他?是那個人!”箏夢先叫了起來。
殘淚看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心痛,猛嘔了一口血,暈倒在床上。箏夢驚得慌了手腳,連忙將那麵鏡子丟掉雙手扶住殘淚哭喊起來:“小姐!你怎麼了!快來人!”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素衣女仆慌手慌腳地跑了進來,一看到殘淚麵色蒼白不醒人事,皆嚇得失了色。她們知道殘寅脾氣火暴,若是他的女兒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麼照顧她的所有人肯定都免不了一死。慌忙間箏夢看到了掛在床邊牆頭的紙鳶,她記起殘寅曾經囑咐過,如果發生什麼危急的事情而他又不在城中,就立即將紙鳶升起。而即便沒有發生危急的事,但是收到了他的那隻指環,也需要將紙鳶升起以防不測。箏夢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做,但是她一直謹記著殘寅說過的這些話。這個時候見殘淚危險,她也顧不得許多了,衝過去取下紙鳶就朝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