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黎來到唐族,還真穩住了慶都的心。
倆人一見,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是呀,一晃就是數載不見,慶都動心地說:
“夫王去世後,你們這幫老官都受屈了。”
黎掩住內心的傷痛說:“這也好,閑在,省心。王姐,你看我發胖啦!”
慶都舊情難忘:“你們給夫王出了大力,可他一蹬腿閉眼,孰也撂下不管啦!唉……重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離開王宮對啦,省得憋氣。”黎換口氣說:“王姐,來了就多住些日子。你這兒子可不一般,會給大家謀福氣。”
慶都來後在唐族一走,見到的人都誇唐頭功大,讓他們吃得飽,穿得暖。那些上了歲數的老頭婆娘,一說話笑咧著少齒露豁的大嘴,那是真心的高興。尤其聽說兒子還找到個如意的媳婦,喜得慶都立即要給他們合鋪。她來時憂憂的,現在憂愁都已散去,聽老地官誇說兒子,更添一份兒喜氣。
黎沒有離去,幹脆陪著慶都轉悠。轉完唐族,又領著她來到狐族。兆女聽說唐頭的老娘來啦,伸手就把她拽到自家窟裏。待她坐下,就哭著笑著把往事抖摟個痛快。說到陪葬,慶都為她們落淚;說到種地,慶都為她們焦慮;說到幫工,慶都長出一口氣,說:“這應該,應該幫你們這些可憐的孤兒寡母。”
兆女興奮地告訴她:“現在更好啦!我們聯族啦,粗笨活兒唐族、黎族的男人給幹啦,我們就幹些輕巧活!”
黎插話逗趣:“王姐,不是我奉承你,這都是你那兒子的能耐。”
慶都笑著說:“他有多大能耐我清楚,還不是眾人抬舉他啊!”轉臉又誇黎:“我看你老地官沒少費心思。”
黎忙說:“話可不能這樣說,在王宮我是不給摯王操心呀?人家不聽!”
轉過一日,慶都要走,哪裏走得了呢!兆女非要她住下不可,看她們繅絲、編織。養蠶的時節雖已過去,但繅絲、編織的都在幹。兆女領著慶都一處一處去看,邊看邊說:
“這都是唐頭讓人教的,是散宜族的人。”
慶都喜氣更多,看來兒子是大啦,理會操心辦事。轉著,看著,兆女留下慶都一待就是幾日。轉過狐族,慶都要去散宜族。這正合黎的心思,就讓兆女叫來在族裏指教眾人繅織的嫦娥陪她一起去。嫦娥把小弟於菟也叫來,路上好有個照應。
嫦娥領慶都走後沒幾日,唐族接到停鹽的王命。唐頭是在望日峰上得知的,近些日他和羲仲、和仲天天待在那裏,是羲仲的新想法又把他迷住。羲仲想把一月的日子再劃開個小段,那樣種粟禾的時分就更容易把準。這當然是好事情,說幹就幹,羲仲把日子又過在望日峰上。唐頭見娘遊走得這麼開心,並不急著回王垣,幹脆就跑上山來和他們一起觀天。
停鹽的命令一到,唐頭才覺得事情弄得更僵了。他知道王兄敢說敢做,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下手。族庠存的鹽很少,不能害的大夥兒吃東西寡淡沒味,他急著要和娘回王垣去。
從望日峰跑回族裏,唐頭才知道娘跟嫦娥姐弟去散宜族轉悠,肯定是去看女皇。
那日說到合鋪,唐頭也急著想辦。這麼長日子,讓女皇在兩族裏來來往往地跑他心中何忍?不讓她來,女皇丟不下他。過來常住,可不合乎那邊的規矩。在散宜族裏,隻要家有老人,就要光明正大地合鋪,不合鋪女子就不能住到男家。這樣,女皇即使來也隻能匆匆來,匆匆去。回去了,不光女皇想著他,他也撂不下女皇。這邊才走,那邊就想念她。要不是族裏的事體纏身,他真想伴著她去散宜族待些日子。如今娘和大哥要給他倆合鋪,他咋能不高興?
高興是當時的心情,事後一想不對。這回娘來,不是要自己回王垣嗎?若是回到王垣,王兄說是不懲治自己,誰又知道他是真是假?若是把自己打發到荒涼的遠方,那不是讓女皇跟著擔驚受怕嗎?不妥,不妥。後來,再說到這事,他就推脫眼下事多,回到王垣再說。他不著急,娘可放不下這事。娘去散宜族,肯定是急著要見這沒有合鋪的兒媳婦。
當然,他不知道這裏麵沒少了放齊和老地官黎的心思,他們是要慶都拖住唐頭,不能讓他回王垣。
唐頭得知娘去往散宜族,一沉思,對放齊說:
“我這就去散宜族,領著娘從那裏回王垣。”
放齊勸阻唐頭:“你這麼趕去也是遠水不解近渴,等你回到王垣,摯王解除禁令,大家不知已寡淡過多少日子?”
唐頭一跺腳,生氣地在窟裏來回走動。
放齊又勸:“別氣,生氣也無用。我看走大路不如抄小徑快,咱先借鹽度日,待你回去摯王發下鹽再還給各族。”
唐侯想想也是,生氣又有何用,還是放齊的法子解急,隻好讓他去聯族借鹽。不過,他還是要去散宜族,說是聯族的鹽也不多,從那裏回王垣會快些,免得大夥兒吃完接不上。他的話有理,放齊不想讓他走也無法擋住。
唐頭一走,放齊趕緊去找老地官黎。
走出堡門一想,要是老地官黎同意這就去奪鹽池,再回來喚後羿和句木不是多費事嗎?還不如幹脆把他倆帶上。這樣,他們三人相隨著朝黎族走去。後羿走得氣勢洶洶,看那架勢隻要是整治摯王,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闖。那次摯王逼得於菟出走,雖然追趕回來,可害的嫦娥摔跌掉胎,還摔得大出血。多虧緊著祭祀血神,多虧女皇拔來白茅根,才治好嫦娥的身子。可憐的兒子還沒出生竟然亡命,恨得後羿能把嘴裏的牙咬碎。真想打到王垣,把害人的摯王趕下位去,讓唐頭主管天下。可又怕孤掌難鳴,把事情辦壞,隻能悶在肚子裏忍著。得知老地官黎和他是一個心思,簡直是喜從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