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過得好快,轉眼又是幾載。這幾載,聯族的人吃得更好,穿得更暖,日子過得都很安穩。當然,也有不安然的族,鄂族就遭了災。眼看粟禾成熟要收,偏偏天降一場夾著冷子的暴雨。冷子打折粟穗,籽粒散在地裏,人們收回去沒有多少。要在往常族人非逃荒討吃不可,時下可好,各族都勻出一些,鄂族的災難就頂擋過去。經過這事,各族更加齊心,都說還是聯族擔負最大,天大的災禍都抗得住。
這幾載,摯王的日子也還過得去。本來,按各族頭領的意思,有了聯族,就不給王宮再貢粟穀。唐頭不同意,堅持讓繼續給王宮進貢。王城有粟吃,有衣穿,又有堅固的城牆護衛,日子平平安安。不過,摯王的心裏並不好受,天下各族都去朝拜小弟放勳,沒人再把他當一回事。他嫌在宮中待得冷落,就帶著歡兜、孔壬他們下去巡視,想找回點大王的麵子。當初巡視那是多麼風光呀,天下各族熱烈接應,吃得好,住得好,好不威風!這一回到了哪裏都冷冷淡淡,族頭根本不把他這個大王當回事,給吃給住就算不錯。有的族連吃的也不給,他們還得吃自己帶來的幹糧,氣得歡兜蹦跳亂罵。來到鄂族,頭領把他們安頓在一個荒落的洞窟就不再問。他們幹等著,等不來吃的,也等不到喝的。地官歡兜找到鄂頭開口要罵,族人卻捏緊拳頭朝他走近,嚇得他閉緊嘴不敢再張。摯王忍住氣問鄂頭為啥連水也不給?鄂頭沒回答,身邊的那位黑臉壯漢卻指著他喊道:
“這就是坑人害命的那個摯王,把他們攆走。”
族人一擁而上,推推搡搡把摯王和隨從趕出族堡。歡兜強嘴說啥,頭上就被拳頭打了個疙瘩。一行人倉皇逃出來,坐在山徑邊的石頭上大喘粗氣。他們不敢往前再走,蜷縮著退回王城。
這一折騰,宮官看見摯王塌倒架子,朽木難扶。天官重說是歲數老邁,不再進宮理事。他不來,好些宮官也不再來。這哪裏還像王宮的樣子?摯王一生氣,就按歡兜的意思斷掉他們的吃食。不斷吃食還好,一斷,重和這些宮官都不再露麵,離開王城各自去找生路。
天官重不來,摯王就讓孔壬當天官理事。孰料,這一下惹惱崇伯鯀,叫嚷他築王城出了這麼大的力,說啥也該當個天官。
摯王勸他:“王宮都塌落到這個地步,還爭那官幹啥?”
崇伯鯀卻反問他:“大王,既然沒爭頭,那讓孔壬當天官為啥?”
說完,崇伯鯀怒氣衝衝地走出去,往後再也沒有進宮。
刮過幾陣寒風,天氣一日日見冷,摯王坐在宮中瑟瑟發抖,該換厚衣服了。但是,散宜族遲遲沒有送來。那年摯王扣掉散宜族該換回的糧食,結下怨恨,他們不再給宮中送衣服。唐頭聞知連忙勸散宜頭不要為難王兄。礙於唐侯的情麵,隻得送去,送是送了,火氣仍然沒有消。這一載忽然生出個心思,何必再給王宮絲衣,隻派人送去些葛麻粗衣。摯王見到不免生氣,這不是公然蔑視他這大王嗎?蔑視又能怎麼?他知道自家這大王不再能指撥動天下各族,忍住氣,對來送葛衣的人說,念及他還是個大王,就送一身厚點的絲衣吧!又刮一陣風,又添一重寒,散宜族的厚絲衣還是沒有送到。摯王的薄絲衣再也擋不住寒冷,隻得用葛麻厚衣裹住凍得發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