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排雲殿金磚碧瓦,矗立在湛藍天幕下,肅穆輝煌。
相思抱著個大書袋,優哉遊哉地入了殿。
淮戎正坐在幾案前看書,陽光從窗欞穿透進來,將他鍍上了一層燦爛的金色,整個人在光霧中朦朦朧朧的,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相思也不出聲,躡手躡腳地走到淮戎身後,看見書上寫著:“全勝不鬥,大兵無創,與鬼神通,微哉!微哉……”
她就說淮戎這半文盲怎會認真早讀,原來是在看《六韜》啊,也就這些跟兵法相關的雜書能吸引他了。
“怎麼不出聲,想嚇我?”淮戎扭過頭來看她。
“沒有。”相思吐了下舌頭。
淮戎接過她手中的大書袋,放到了幾案上,道:“昨晚,刑部抓到綁你的賊人了。”
相思沒想到刑部效率這麼高,問道:“那人是誰?”
淮戎沉默了一瞬,道:“寧國侯。”
相思愕然,雖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寧國侯乃是她的大伯,名叫相玉塵,是她爹相玉煙的大哥。
當年,相府就他們兩個男丁,不過,她爹乃是嫡出,承襲了相家陳國公爵位;相玉塵乃為庶出,靠蔭庇得了個寧國侯爵位。
(注:古代爵位等級由高到低為:王、公、侯、伯、子、男、騎)
她爹的死訊傳來後,相玉塵身為相家剩下的唯一男丁,差點就得了相家的陳國公爵位。
不過,她祖母不喜歡這個庶子,一定要等到她娘肚子裏的孩子墜地,才肯確定爵位的歸屬。
一句話,她娘要生個兒子,這爵位就得歸這個兒子,子承父爵嘛;她娘要生個女兒,這爵位就得歸相玉塵。
所以,她沒得選啊!她必須是個男孩兒!就算是個女孩兒,那也得扮成男孩兒!
當年,相玉塵為了避免她娘生下個兒子,幾次三番對娘下黑手,想讓她胎死腹中。
如今,相玉塵又對她下手,倒也不稀奇。畢竟,隻要她出了問題,這陳國公爵位不就又落到相玉塵頭上了嘛。
“刑部如何確定我大伯是凶手的?”相思問道。
淮戎瞧她沒什麼悲戚之色,這才道:“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在小書齋,有個小廝騙你說,你爹沒死,他還看到你爹了。然後,你就跟著他去找你爹,接著,就被綁了。”
這事兒隔得太久遠了,很多細節相思都記不清了。如今,聽淮戎這麼一說,她才慢慢回想起來。
“那小廝差點被滅口了,幸好刑部一直盯梢小書齋,這才及時把人救了下來。”淮戎道,“小廝供認,是寧國侯給了他銀票,讓他撒謊騙你。而且,刑部還調查了你當天的隨行護衛,那兩個護衛都說,在小書齋碰上了寧國侯,寧國侯突然與他們談話。他們這稍一分神,你就不見了。”
“也就是說,我大伯故意引開了護衛,然後趁機讓人騙走了我?”相思道。
“不錯。”淮戎道。
相思總覺得這事透著股詭異,怎麼說呢,感覺相玉塵太倉促了,就像是臨時決定要綁她似的。
無論是親自引開她的護衛,還是拿錢讓小廝騙走她,都顯得太心急了,就好像是忙著要把她擄走,但又苦於當時人手不夠,這才出了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