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過,有蟲鳴叫,有人低語。
但相思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了,她看見麵前這位玄衣男子取下了麵具……
眉似八分利劍,眼若九天星辰,即便滿臉嚴肅,都壓不住渾身那股痞勁兒。
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出眾公子。
難怪會是當年上京的第一美男子,還被票選進了“九州大陸四大公子”之列。
相思忽然就笑出了聲。
曾經最遺憾的事,就是沒看過師傅香久齡的真容。
後來最遺憾的事,就是自己親爹相玉煙失了記憶,還死活不肯取麵具,整天擔心她和娘親誆他露真容。
相思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了,一下子抱住了相玉煙。
“爹……”她帶著哭腔低低喊了一聲。
相玉煙心裏一震,沉痛地道:“阿嫄,你受苦了。”
這一刻,相思終是抑製不住哭出了來。
五年了,等了整整五年了。
她與娘親都在等爹恢複記憶。
這五年裏,雖然爹沒有表現出生分,但對待她與娘親始終不似真的一家人,終究有一層似有若無的屏障……
不過,萬幸,終究是盼到這一天了。
相玉煙聽著相思的哭聲,心裏五味雜陳。
其實,直到他恢複記憶的前一刻,他都仍覺得自己是香久齡,甚至仍在懷疑薑無念在誆騙他。
這麼些年來,即便他一直把相思當自己親生女兒看待,但畢竟是和現在心境不同的。
他從未如此挫敗與愧疚過。
他的女兒,本該無憂無慮,卻被迫卷入政治漩渦。
他的發妻,拋棄一身榮耀隨他隻身前往上京,卻被迫陷入世家紛爭的泥潭。
都怨他,為何遲遲想不起一切。
他早就該回到她們身邊的。
恰在這時,門外有人通報道:“國公爺,郭大人到了。”
相思站直身子,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一撩衣擺,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太師椅上,自是一股威嚴。
“請他進來。”她道。
相玉煙看著相思這般模樣,心裏終是下了一個決定。
他不能再讓阿嫄冒著風險過日子了。
也不能再讓念兒呆在這醃臢的上京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郭賢走了進來。
幾乎是在同時,相玉煙飛身上了房梁。
相思嘴角抽搐了一下,克製住自己想往房梁上瞟的衝動。
相玉煙自己也鬱悶,他當了十幾年的逆鱗教門主香久齡,專司打探消息,平時行蹤詭秘,能不麵露就盡量躲起來,這都成職業病了,得改!
那廂,郭賢恭恭敬敬行了禮,戰戰兢兢地詢問陳國公請他來相府的意圖。
相思輕搖著灑金川扇,皮笑肉不笑地道:“自本侯這次離開定州後,殿下因為心疾暈倒過幾次?”
郭賢顫顫巍巍地逼出一根手指,哆嗦著小聲道:“一次。”
嗚呼哀哉!
陳國公與齊王兩夫夫鬥氣,可別拿他這種小蝦米撒氣啊……
“什麼時候?”相思冷聲問道。
“這……記不清了。”郭賢為難道。
“仔細想。”相思目光如鷹隼,嘴角的笑容越發深刻,也越發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