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微微低垂著腦袋,不卑不亢地回道:“父皇,兒臣句句屬實。”
“長樂!”成帝勃然大怒,“你可知欺君之罪?”
今時今日,竟是連他唯一的骨頭都不站在他這邊嗎?!
長樂公主緩緩抬起頭來,凝視著成帝,神情複雜。
曾經,這是她最敬重的父皇。
即便外人如何說他昏庸無能,她都視他為頂天立地的偉岸男子。
但是,到頭來,不過是她長樂一廂情願。
麵前這個人,這個所謂的九五之尊,竟然謀劃著將她獻舍於紫霄真人!
她堂堂一國公主竟是要淪為一個妖道的身體容器!
當真是笑話!
長樂公主胸中戾氣陡升,若不是她機警,隻怕現在都還蒙在鼓裏!
她就說……父皇怎會突然轉了心意,舍了他一直心儀的淮戎,反想要扶持她為儲君,原來為的不過是那個紫霄。
想到此處,長樂公主眼中的孺慕之情散去,隻剩下冰冷與孤寂。
今時今日,都是父皇逼她的。
“父皇,兒臣知罪。”長樂公主不緊不慢地道,“但不認罪。”
諸臣嘩然。
鄭國公、梁國公、衛國公神情微妙,看長樂公主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成帝怒急,喉間又湧上一股腥甜。他連忙捂住嘴,跌坐回了椅子上。心中悲涼至極。
相思深深看了長樂公主一眼,心裏說不清是個什麼感受。
爭權奪勢,父女反目。
也不知舍了這麼多,最後能夠得償所願?
相思撇開雜念,清了清嗓子。
咳咳,她表演的時候到了。
“皇上!”
相思高呼一聲,大步跨到成帝麵前,直接匍匐到地上,行了一個大禮。
她這一個大動作,委實突然,成帝都被唬得往後退了一步。
在場諸臣也是心肝一顫,被這平地一聲吼激得汗毛倒豎,跟白日見鬼了似的。
抬眼處,隻見陳國公滿目生無可戀,向成帝聲淚俱下地控訴道:“臣委實為男子,奈何今日竟會有此等鬧劇!凡此種種,侮辱臣至此等境地!”
這話生生泣血,字字帶淚,諸臣也不禁有些同情起這位年輕的國公爺來。
是啊,身為高門貴族,一日之內,幾次三番被人侮辱做女子,甚至還被驗身,這出手之人還是當今天子與當朝公主。
這反抗又沒有,隻能生生受辱。
當真是可憐、可悲、可歎。
眾人有的垂眸不語,有的搖頭歎息,不忍直聽。
但不管他們想不想聽,陳國公都在淒慘地繼續訴苦:“臣無顏麵對列祖列宗,更無顏麵對聖上與各位同僚!”
語罷,竟是一頭撞向了殿中的粗粗梁柱。
“國公爺!”
“國公爺!”
“阿嫄!”
“阿嫄!”
……
眾人大驚,呼喊不住,隻見得陳國公一頭砸向梁柱,那架勢,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連阻攔都來不及。
恰在這時,人群中猛地竄出一個矯健的身影,一把抱住了陳國公,這才阻止了一場人間慘劇。
幸好,幸好……
眾人都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陳國公今日真一頭撞死在大殿上了,這可就麻煩了。
想想,這當今天子逼死重臣,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更別提,這還本來就是個不得民心的天子。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百姓之中,隻怕這陳國公都比成帝更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