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高高的祭壇之上，身著霜色折枝紋衣袍的少年迎風而立，巋然不動，仿若欲乘風歸去的神人。
眾人恍生出一股敬畏之心來，竟是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師傅，你能換一個篇章背嗎？”相思鬱悶道，“你都把《神滅論》中的第十三篇反複念叨了不下十遍了。”
顧淵睜開雙眼瞟了她一眼，道：“我喜歡。”
啊？
相思嘴角抽了抽，有生之年，還是頭一次意識到顧淵這個嚴肅的麵癱竟然也會說冷笑話。
祭祖之日，皇上並一眾大臣誠惶誠恐，在狂風中渺小卑微。高壇之上，兩個少年卻在竊竊私語，不見畏懼之色。
“師傅，你為什麼獨獨喜歡這《神滅論》啊？”相思微微噘著嘴道，“你老人家還不如念一篇《聊齋》，還應景一點。”
顧淵睨了她一眼，冷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說什麼聊齋？”
相思一怔，小聲問道：“你不相信世上有鬼？”
九州大陸的人可都信神鬼一說的，還認為各國君王都是天之子，君權神授，秉承天命。
飛沙走石，天地仿佛都要為之變色。
顧淵認真地道：“不信。”
相思愕然，道：“那你信世上有神嗎？”
顧淵道：“不信。”
相思低聲問答：“若世上沒有神鬼，我又為何會中龍紋詛咒？我還聽見了龍吟。這該作何解釋？”
顧淵驚愕，喃喃道：“龍吟？”
“嗯。”相思點點頭，“就在你做法的那一刻，風一下子刮了起來，我聽到了龍吟。”
顧淵認真地糾正道：“我沒有做法，這風，它想刮就刮了。”
相思愕然，不解其意。
顧淵見她一臉茫然，解釋道：“冀州的風，不是一向都很大嗎？”
相思恍然大悟，所以……方才顧淵那神神叨叨的樣子就隻是擺個架子？實際上沒有施法？隻是天地自然而為？！
“可是……龍吟呢？”相思蹙眉道，“難道冀州刮風都會有龍吟？”
顧淵道：“你見過龍？”
相思搖頭道：“沒有。”
顧淵道：“那你怎麼知道那聲音就是龍吟？”
相思微微發怔，無言以對。默了一會兒，她道：“沒見過，並不代表不知道。我知道這樣說很奇怪，但我就是聽見了龍吟，不同於任何動物聲音。”
顧淵眸光閃動一下，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這世上的動物你又認識多少？你說你方才聽見了野獸聲，我還能勉強相信。可你一口咬定說是龍吟……相思，你這怕是生了妄念。”
“妄念？”相思如墜雲霧之中。
顧淵道：“你受龍紋詛咒所惑，日思夜念，難免疑神疑鬼。孰真孰假，還得小心分辨。”
相思皺起了眉頭，當真她方才判斷失誤了？可淮戎也說他聽見龍吟了啊！難道這廝也是受龍紋所惑以至於辨不**假？！
少頃，風停。
眾人隻見小真人抬手一招，白鶴便停在他身側。
下一瞬，真人已乘白鶴歸去。
來時如風，去時也如風。
當真是空靈門真人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