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近,這連續下了幾個星期的大雪終於停了。全國都經曆了一場七十年難遇的罕見雪災。今年冬天過得特別艱難,白天和夜晚都是那麼的寒冷,也許風雪對於富人們構不成直接的威脅,但是對於窮人們卻是致命的傷害。
樓下曹嬸的小孫子染了風寒,不出兩個星期便死了。曹嬸抓著老頭悲慟哭號,然後一邊嚎叫著一邊和老頭往她兒子家趕。很多窮人都沒有挨過這個冬天,也許更多的乞丐被凍死了。
小菀穿著蔚藍的工作服,頭上綁著黃色的方巾,站在一排貨架前發呆。她的腦海裏還印著早上曹嬸得知消息時悲痛欲絕的臉,她臉上的皺紋如同大理石上密集的紋理,貧窮的生活使她過早的衰老了,她臉上的淚水在皺紋裏流淌,宛若一條條蜿蜒的小溪。
人,為什麼生命就有貴賤,為什麼上帝連這條小小的生命也要奪去?
小菀扯掉頭上的方巾,頭發瀑布一般傾瀉下來。她知道,自己沒有過多的時間沉溺在悲痛裏,她須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這個冬天已經耗盡了她和袁馳的太多精力以及積蓄。狹小的房間裏隻有一個電爐子,袁馳總說自己不冷,把小火爐放到小菀的房間裏,小菀又把火爐放到外間給他。他又拿進來,往往兩人一晚上要推好幾次,最終選擇放在門中間,其實那溫度也不能提升多少。
棉被也是幹硬結塊的,根本不能保溫。小菀考慮再三,終於在超市買了兩床簇新的踏花被子,那個時候袁馳還抱怨她買多了,他不需要,隻要小菀蓋厚點就行了。
奇跡的是,身體一向不好的小菀隻有那一次發了高燒,其他時候身體居然一反常態的良好,讓她很欣慰,又節約了一大筆醫藥費。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
最近袁馳開始接送她上班,晚上也不去滾石唱歌了。小菀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袁馳總不肯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唉!她歎氣,袁馳第一次對她隱瞞了真相,是不是他真的生自己氣,和自己的距離遠了?
小菀開始清點貨物,將它們記在手中的單子裏,就在這時,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這個手機是袁馳樂隊的朋友給她的,外表已經破舊不堪,聽筒也時常出問題,不過小菀想有了它袁馳就可以隨時找到自己了,她便很開心的接受了這份“禮物”。
“林鏡菀小姐,董事長突然胃出血,現在在醫院裏,情況很不好!”王司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急促,可以想象得出來他的焦急。他的話就像一道驚雷,當即讓小菀愣怔在那裏。她腦海裏浮現出鄭叔叔猝然病倒的樣子,那蒼白的臉,幹裂翕動的唇,不行,不行……
她尖叫一聲,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鄧霞看到這頭的小菀不太對勁,於是大步跑了過來,一邊說道:“怎麼了?”
“蝦米,幫我請請假,我有急事。”小菀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她,讓鄧霞手臂生痛。鄧霞還要反問,小菀已經丟下她,直直往超市出口衝去。
“袁馳出事了嗎?”鄧霞瞪圓了眼睛,木木的待在貨架前,她可不願意袁馳出事,小菀和袁馳已經生活得夠辛苦了,老天會保佑他們的吧!
袁馳在商業街上擰著一個大袋子,他麵露笑容,小虎牙潔白似雪。他按了按非常輕柔鬆軟的袋子,裏麵蜷曲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是打特價的商品,袁馳為小菀買的新年禮物。他沒能在最寒冷的天氣給小菀買這件羽絨服,不過現在他攢夠了幾百塊錢,終於可以為她買一件暖和的衣服了。
他走了幾步,就感覺腹部隱隱作痛。他按住了小腹,深吸一口氣。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舊傷口看起來已經好了,但是這幾年來,它無時無刻不在用自己的疼痛提醒著袁馳——不能忘卻過去。那傷口就像外表痊愈,內部卻潰爛了一樣,受傷的地方怎麼也無法真正的愈合,它會在某個陰霾的天氣,在體內作祟,讓人隱隱作痛。
袁馳稍顯吃力的半蹲下,手用力的按住小腹。突然,他抬起頭,看到停在不遠處的摩托被兩個年輕人推翻了。他們的摩托停在袁馳旁邊,由於雪地裏很不好推,於是其中一個人踹翻了袁馳的摩托,將自己的摩托車拖了出來。
袁馳忍住疼痛,虎牙咬咬下唇,站了起來,大聲吼道:“喂,你們在幹什麼?”
他的眼睛瞪得很圓,大步往自己的摩托車旁走,氣勢洶洶。兩個小青年一看隻有他一個人,便擺出流氓地痞的無賴相,等著袁馳走進。
“你鬧什麼鬧?老子推翻你車,老子高興!”那小流氓一副“我就高興推翻你車子,你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你嘴巴放幹淨點。”袁馳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他個子比這兩個家夥都高,很有壓迫感的看著他們。
後麵的小流氓一腳踢在袁馳的摩托車上,摩托車看起來像一個無辜的孩子,任由他們欺淩。袁馳怒了,舉起拳頭對著跟前的小流氓就是一拳,重重的揍在他的臉上,他應聲倒下,頓時半張臉腫得像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