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明媚的白光中,隱約看見遠處的天空飄著粉紅的雪。櫻花繁密茂盛如女子的雲鬢,風的聲音很大,夾雜著流暢的鋼琴聲,那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在白光的正中央,櫻花樹下,影影綽綽的站了一個女子,鏡頭拉得更近了,終於看清了女子的臉。那是一位淩波仙子般的姑娘,瀑布般傾瀉的黑發,水銀般清冽的眼,櫻桃般紅潤的唇,貝齒含香,粉頸雪脯,連空氣中都浮動著宛若晨禱一般的清馨。
她在微笑,是那種不含一點雜質,發自內心的最真誠的微笑。她閉著眼睛傾聽鋼琴聲,衣袂在風中翻飛。她突然回頭,開啟朱唇,堅定的說道:“汐,櫻花像你的嘴唇!”
“鏡芷,是你嗎?鏡芷!”
……
“先生,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請係好您的安全帶。”空姐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歐陽汐陡然驚醒,剛才那如夢似幻的景象就像破碎的鏡子,紛紛裂開剝落,再也追索不得了。
歐陽汐頭痛欲裂,剛才的夢境是那麼的真實,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撫摸到鏡芷的臉龐了,下一秒就可以將她摟在懷裏了。他甚至聞到了空氣裏的香氣,甚至聽到了花瓣簌簌掉落的聲音。可是,現在告訴他居然是夢,他不由在內心苦笑。他又做那個夢了!
但歐陽汐卻可以很快從那夢中抽身而出,上一秒他的臉上還是恍然若失的表情,當分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後,他對空姐報以微笑,優雅的扣上了自己的安全帶。
那是個多麼俊美的男子啊!他琥珀色的眼睛裏光芒溫柔如水,絢麗得讓人不敢側目。幾縷栗色劉海垂到眼前,但是也遮擋不住他飽滿的額頭。他有些白,眉毛如劍,鼻梁很高,眼窩倒顯得有些深陷了。他似乎是一個混血兒,長相融合了東方娟秀和西方的深邃,輪廓長得恰到好處,臉部如用玉石雕刻的完美傑作。此刻他的薄唇正泛著溫和的笑容。
空姐臉頓時紅了,差點要暈厥過去。隻見歐陽汐身邊的女孩子側眼瞄了她一下,那眼神裏夾雜著惡毒寒意,空姐心悸,不得不命令自己快點離開他們。
“晴雯,馬上就要到了。”歐陽汐轉過臉,對身邊的女孩子說。
身側的女孩子眼中那些敵意在歐陽汐看到她的前一瞬間就消失無蹤了,她露出潔白的貝齒,燦爛的笑著答道:“嗯,我很期待!”
歐陽汐將目光投向窗外的世界,俯視這個城市,高樓宛若火柴盒堆積的一樣,他甚至可以看到車子如螞蟻般在白色的帶子上爬行。
“林鏡芷,我——回來了!”他心裏輕輕道。
飛機還在城市的上空盤旋,而歐陽汐不知道,這座城市裏早就已經充斥著關於他和他們的樂隊來華表演的報道了。他的爸爸——“歐尚”集團的董事長歐陽博軒早在幾個月前就購買下了省裏的某個頻道,進行合作。他就可以在頻道裏天天播放這支來自維也納的樂隊近況,以及為他們來中國表演造勢。
路邊貼滿了樂隊的海報,摩天大樓上的廣告牌由原來的手機廣告換成了歐陽汐為中心的樂隊大幅宣傳照。維也納的樂隊來訪已經變成城市裏的頭條新聞了。
小菀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房間隻有床頭的小台燈在發光,昏暗極了。
她已經搬到公司宿舍一個星期了,她想袁馳不生氣了,自己就可以搬回去了吧。還是袁馳看中了其他女孩子,覺得自己是個障礙了?
“這麼早就睡覺啊?”室友羅娟回來了,她倚在門口踢掉高跟鞋,樣子嫵媚。她像是喝了點酒,眼睛有點紅。
她和小菀在不同樓層工作,之前並不認識。她在這房間裏已經一個人住了五個多月了,對於自己的房間突然搬進來另一個人和她同住,她頗有微辭。羅娟瞥了瞥發愣的小菀,不以為然的打開最亮的日光燈。
“沒事情做,就準備睡了。”小菀友善的答道。
“哦,我看一會兒電視沒問題吧。”羅娟並不等小菀回答,便打開了電視機,音量也沒有調小的意思。
她拋下遙控器,坐在電視前的小沙發上,由衷的讚歎道:“好帥的男人!是最近傳聞中的那個鋼琴王子吧。”
她是在自言自語,並不想跟小菀分享。但小菀無意中瞟了一眼電視機,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她半張嘴巴,忡怔的揉了揉眼睛,天哪,她看到了什麼……
夜很深了,整個城市仿佛陷入了一張黏稠的大網裏,沒有喧器吵鬧,剩下的隻有靜謐和安詳。大家都在沉睡,做著不同的夢,也許瑰麗也許怪誕,甚至可怖,但是卻與其他人無關,那些夢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小雨慢慢沁潤天空,淅淅瀝瀝的隨夜風潛入,那是非常小的雨,落入湖麵甚至激蕩不起一圈小漣漪。
躺在床上的少女爬了起來,她的床靠在窗邊,輕輕拉開窗簾,外麵橙色的路燈照射進來,被窗欞切割成幾塊投射到了地上,影子還在徐徐晃動。對麵的羅娟哼哼唧唧了一聲,少女以為吵醒了她,望了她一眼,隻見羅娟哼了一聲,又翻個身,頭朝裏繼續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