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1 / 2)

洪劍春並非傻瓜,關於陸寶寶嫁了一個大幹部的消息他早已風聞。郭平這一名字他後來也知道了。有一年的全運會上,洪劍春得了冠軍,為上海奪得了一枚金牌,在嘉獎大會上,洪劍春還與郭平握過一次手。雙方都認識,卻都裝作不認識。十四年中,他盡管是個老“運動員”,每逢運動少不了要“說說清楚”,成為懷疑對象、專案對象,但似乎總能時來運轉,到頭來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據一個與洪劍春私下很有點交情的人事幹事說,市體委裏總有人替洪劍春說好話。因此才能化凶為吉。洪劍春懷疑這十四年中自己是處於遺棄了自己的妻子之保護傘下。這個疑心,終於在阿花被捕之後,化為了他企圖憑借陸寶寶的力量救助阿花的行動。他找了一個僻靜處的公用電話,撥動了那張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哈囉!找誰呀?”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我找陸寶寶。”洪劍春說。

“媽呀,有人找你呢!”

“喂!哪一位?”聲音依舊,居然一點也沒變化。洪劍春隻感到嗓子眼被一塊棉花堵住了,半天發不出聲來。

“哪一位?喂!喂!”

“寶寶!”洪劍春呻吟般哼了一聲。

沉默。陸寶寶也立即就聽出了是誰。

“是劍春嗎?劍春!你的聲音一點也沒變!”

“歐,你也一樣。”

“劍春,我知道你為什麼事才給我打這個電話!你是為阿花,為阿花大姐,是嗎?”

“嗬,你已經知道了?今天上午剛剛……”

“劍春,還記得那個小報記者張德祿嗎?他已經退休了。但是他的兒子接了他的班。在市報裏當編輯。中午剛剛來過我這裏,談起了阿花的事。明天他們打算見報了!”

“唉,真要命,你知道……”

“知道知道,你放心,放心好了!此刻你也不要再講這件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知道嗎……”

洪劍春走出了公用電話亭,徑直向仁濟醫院奔去。他相信阿花的磨難即將結束,隻要一會兒工夫,陽光就重可射透烏雲了。

陸寶寶接了洪劍春的電話以後,把自己關在臥室裏呆坐呆想了半個鍾頭,然後從沙發上直跳了起來,撲向電話,電話通了,正是郭平。她叫他早點回家來,有要事相商。

“不行啊——我有個緊急會議。”

“那好,你馬上給黃浦分局的老蔡掛個電話,就說我要去他那兒一次,有事麵談。”

“行啊——什麼事呀,可以先跟我說嗎?”

“我弟弟小時候的奶媽,在溫嶺種田的,”陸寶寶把事先想好的謊話從從容容地說過去,“因為帶了些雞蛋到市裏來賣,讓紅衛兵給送到黃浦分局去了。她求人帶信給我我得去把他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