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了新采場,悶熱難捱。石鎖心裏畫魂,咋回事?是風機出了問題。
他找礦長二歪問個究竟,“風不足,連喘氣都困難,若是湧出一股瓦斯,我們可就沒命了!”二歪盯著石鎖,假裝鎮靜地說:“你說甚?風不足?別的班咋沒提呢?”二歪眨著鼠眼,沉下臉說:“咋說你好呢,就你神經過敏,好好幹著,這個月虧不著你!”石鎖盯了二歪一眼,氣咻咻地說:“三個采場一齊幹,風還夠用嗎?”二歪沒理石鎖,竟鞋底抹油—溜了。
石鎖剛拔腿,二歪又旋了進來,他對石鎖表情嚴肅地說:“明天上麵來檢查,若是到了你們采場,可不要瞎說呀!”他仍不放心,又叮囑了一番:嘴留個把門的,萬一上麵怪罪下來,這個月甭想拿獎金。”二歪話裏有話,石鎖回敬了他一句:“我們幹窯的,知道個啥呀!”
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素常,二歪那個熊色,對這幫下窯的,罵罵咧咧的,沒個笑模樣。今兒個,咋的了,又是叮囑,又是恫嚇的,葫蘆裏裝的什麼藥。
第二天,果然來了一幫檢查的,看樣子,跟二歪都挺熟的,稱兄道弟。惟獨那個戴眼鏡的,是個行家裏手,問這問哪。“修礦長,是該采這個水平了嗎?”二歪作賊心虛,忙陪著笑臉說:“是這樣的,負100水平兩個采場,馬上收尾了,所以我們就搬到新采場來了。不信,你問問他們?”二歪遞了石鎖一個眼色,石鎖沒吱聲,差點把二歪鼻子給氣歪了。
石鎖納悶,采場風咋又足了,沒換風機呀?他猛一拍腦門,原來二歪做了手腳,他將上個水平兩個采場給停了,集中一個采場供風,這樣騙過檢查的,又挨了表揚,一舉兩得。新采場煤厚,石鎖這個班出了50噸,超額20噸。二歪自然春風得意了。
檢查組一走,礦井依然如故,該咋幹還咋幹,上水平又采上了。新采場風量仍顯不足,漢子們一個班沒斷汗,連30噸都沒采出來。
升井後,二歪找到石鎖,沒鼻子帶臉臭擼一頓:“你成心跟我作對?你想出多少噸,就多少噸?”石鎖太了解他了,若是嗆著他肺管子,準會給你攆回家。他埋著頭,等二歪發作完了,才擠出一句:“修礦長,我們不是不想掙錢,而是采場太熱了,實在受不了,別說幹活,就是坐著,都冒汗。”
“我不聽。我不聽。你們不出煤,休想要工錢嗎?”
“不信,你到下麵看看?”二歪一聽火了,“你他媽的,咋跟我咋說話呢?”
二歪肺軟硬兼施,打一巴掌給你個甜棗吃。他從兜裏摸出一顆煙來,遞給石鎖,“我說,你是頭兒,得替我擔戴點,虧不著你。”
石鎖被二歪當猴耍了,氣不打一處來。在回工棚路上,隻聽背後有人喊,他回眸一看,原來是那個戴眼鏡的,他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實話實說,新采場是不是溫度太高?”戴眼鏡的問。
石鎖本想說,你找二歪去,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咋的,怕報複,我們為你做主,我是縣安監局的。”戴眼鏡的說。
石鎖心存疑慮,萬一他和二歪合夥整他,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呀,我可不幹那傻事呢!他很有禮貌地說:“我還沒吃飯呢!”丟下戴眼鏡的走了。
沒隔一個禮拜,那個戴眼鏡的獨自來到新采場,一看那情景,他一切明白了,立即停產整頓。氣得二歪開撅了,當著石鎖麵大發雷霆:“準是有人吃裏爬外,要是我知道了,非把他飯碗給砸了!”
石鎖來橫的,“你不想要我,我還不想幹呢?”
二歪窩了一肚子火,是誰舉報的呢?看那架勢,不像石鎖。那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