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起,天上無星無月,浮雲飄邈,帶出些許朦朧的霧氣。程婉怡對鏡梳妝,即使濃妝豔抹,依舊無法遮蓋她滿眼的絕望與心碎。自從淩韻踏進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如同是被打入了冷宮一樣,整日守著這方寂靜的小院,淒涼度日。

“夫人,屬下是來給您送飯菜的。”程婉怡愣神之際,耳畔響起了一陣有力的敲門聲。伴隨著一同響起的,還有年輕男子恭敬的說話聲。

此時恰逢程婉怡心中無比煩悶,開口便想大聲斥責一番,然後將門外之人轟走。男子見半晌無人應答,不禁有些心急:“夫人,您還好嗎?………”

程婉怡心中忽得冒出一句話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她現在不正是急需這樣的人來幫助她嗎?隻見她頓了頓,緩緩上前拉開房門,淚痕猶在的臉上蒼白而且憔悴,如同一個精致但卻沒有半分光澤的瓷器。

她抬頭微微掃過手上正拎著食盒的年輕侍衛,楚楚可憐得低著頭說:“你可以進來陪我聊會兒天嗎?”

侍衛名叫程勇,是王府裏最低等的守衛。他每天的任務除了輪流看守王府大門之外,便是來給住在這裏的程婉怡送飯菜。淩韻的到來再次將她打入了無底的深淵,劉珣對她也未有絲毫憐憫甚至是同情。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若想要在王府中重新擁有權利與地位,就必須得有自己的心腹才行。

縱觀整個王府,大部分皆是皇上所安置的眼線,要想將其收為己用恐怕比登天還難。但是像程勇這樣一無身份二無背景的小人物,要想收買卻是易如反掌。她堅信,在這樣的人身上多下點功夫,必然會收獲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是夫人所住的房間,屬下不敢僭越。”程勇垂首而立,恭敬得回道。

程婉怡故作幽怨得望了他一眼,繼而略帶悲傷得說:“想不到在這偌大的王府裏麵,我居然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是我奢望了,你就當我剛才胡言亂語好了。”

“不是的,夫人,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看見麵前女子一副黯然失魂得模樣,程勇趕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是才一觸即她的手臂,立刻又觸電般得彈開了。

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稔起來。在接下來的許多日子裏,程婉怡好像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似得,對侍衛程勇變得格外信任和依賴。每日借著送飯的一小會兒功夫,兩人總會互聊心事,互訴衷腸。性情耿直且忠厚老實的程勇對這位長久以來倍受主子冷落的女子,從一開始的同情逐漸轉變為深深的愛慕。

但礙於兩人之間的身份以及地位的懸殊,程勇一直未敢向她直接表露自己的心事,隻是悄悄將這股尚未萌芽的暗戀情愫深深壓抑在心底。然而這一切,程婉怡又怎會看不出來?

月之十五,夜風微涼。這日本該輪到程勇當值,卻因佳人有約而換成了其他人。幽靜的小院中,燭火照亮了整間屋子,程婉怡精心裝扮後的容顏,在搖曳的燭光映照之下,顯得分外動人。

“程大哥,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你時常來陪我聊天解悶。你是這王府裏,唯一一個不嫌棄我,不討厭我,還對我如此關心和照顧的人了,這杯酒婉怡敬你。”程婉怡朝他舉杯,動情的說道。

“程勇一介粗人,出身卑微,是夫人不嫌棄我,肯與我互吐心事,理應程勇敬夫人才是。”程勇亦舉杯說道。

程婉怡與他對視一眼,然後嫵媚得輕笑出聲:“難得你我如此投緣,不如共飲如何!”

程勇連聲應是後,仰頭一飲而盡。程婉怡起身來到程勇身邊,再次為他斟了滿滿一杯酒水,眉宇間滿是惆悵得說道:“過了今夜,或許你我從此便要天各一方了。這杯酒就當作臨別前,為我餞行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