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心將她那青蔥玉手搭上那玄色衣袖,輕道:“穀主……”聲音清澈似秋水,柔暖似春陽。
司空淩在她和緩的語音中緩緩鬆了神經,蹙眉扭頭:“嗯?”那簡單的一個音節微微上揚,透著些許危險和不容僭越的權勢。
花一心清泠一笑,脆如鶯啼:“一心早有聽聞若虛穀乃是當世武林奇派,原本還有些不信。今日能得一見,不得不歎服。若虛穀中一眾女子竟能將若虛七七四十九島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條,真真是巾幗更勝須眉呢。”
她雖以紅紗覆麵,但此時一雙翦水秋瞳中流光溢彩,閃爍的都是滿滿的信任和崇拜,加之她語調平緩輕盈,竟慢慢讓司空的躁戾如同那水中渾物徐徐沉澱了下去。
司空淩雖說情緒上已慢慢放鬆,手勁也鬆動不少,但依舊不肯將手從夏末喉頭挪開,隻微微蹙眉看了她二人。
若晴見司空淩差點發作,心中早已捏了一把冷汗,此時見花一心三言二語竟將穀主內心原本就要躁動的惡魔一寸一寸又逼了回去,心中萬分佩服。眼前這紅衣女子好生厲害!
她生怕穀主又不能壓製心中惡念,連忙幫著勸慰:“穀主,這二人是若晴在途中巧遇,和聖女並無關係。夏末姑娘……可能隻是湊巧長得像聖女罷了。”
司空淩淡淡掃視夏末一番,歎了一口氣,才慢慢將手拿開:“確實不是兮兒。我這是怎麼了!姑娘身高顯然比兮兒更高,身上也無兮兒一絲邪氣,這眉眼雖是極像,卻太過清澈。”
手一鬆開,夏末便止不住地咳嗽,被人狠狠掐住喉管的感覺真是太難以形容,她若再重一點,估計她今天就要去閻王老子那裏報到了。
司空淩撫拍她後背,又從袖中摸出一個黑色釉亮小瓷瓶,將那塞住瓶口的紅色布巾拿開,從裏麵倒出一些無色液體來,歉然道:“姑娘,司空一時控製不住,誤傷了你,真是對不住。”
她慢慢將手移到夏末已滲出血珠的頸間,歎了口氣:“唉……年歲越大,司空卻是越不能控製住心內魔念,這可如何是好。”
夏末原本被她所傷時,心中惱怒至極,現下見眼前司空淩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那一股火氣突地沒了發泄對象,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如鯁在喉卻無法下咽。所幸她心思單純,沒多久,這口氣便慢慢被她給順了下去。
花一心心中暗歎一口氣,眼前這位司空淩可不是有許多與她相像之處!她狂躁起來不能自控,她何嚐又不是!其實,司空淩還算好的了,至少不像她一般一旦被點燃便不可抑止地想要噬血。有的時候,回想起魔障時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殺人狂魔!
司空淩有原因,可以想見她口中“兮兒”便是催化她爆發的導火索。而她呢?她有固定的導火索嗎?
花一心心中苦笑,實在太多了吧?任何惹得她發怒的事或者物,都有可能。與其殺人過後無限自責,還不如遊戲人生,隨心隨性,省得自己午夜夢回時驚起一身冷汗。
她輕輕一笑,卻笑得黯然:“穀主,一心能夠理解你。因為……一心有時候也與你一樣不能……控製住自己。”
司空淩原是個俠義心腸的女子,但是做事情卻極端偏激。這些都和她童年經曆分不開關係,此時見花一心滿眼理解與同情望著她,她微微一笑:“花姑娘為何一直以紅紗遮麵?是不便以真麵目示人麼?”
花一心眉眼一彎,微微笑了:“不,此時,沒有不便。”
當她緩緩取下耳邊麵紗,將自己如玉麵容展現在三人麵前時,三女表情各不一樣。
若晴最先驚呼出口:“花姑娘好漂亮!”
夏末先是高興:“花姐姐和夏末想象中一樣美麗。”繼而淡淡覺得有些自卑起來,“難怪澈哥哥對姐姐一直耿耿於懷。”
司空淩卻似明了了什麼道:“原來如此。”
花一心朝司空淩投去感激一笑,沒想到第一次見麵,她便能明白她,花一心也能明白她,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就是這麼神奇。
她上前拉了拉夏末的手,眉眼如畫:“末末,我與蘇澈情同姐弟,你切不可誤會,也無須顧及一心心內感受,隻憑心去做你愛做的事便罷了。”
司空淩卻並不樂意聽她們提及兒女情長之事,淡淡道:“二位姑娘既來到島上,也是與我若虛穀有緣,不若多住幾日,待得我們島上每月一度篝火狂歡會結束再回去不遲。”
夏末二人聽她如此一說,心內念頭百轉,麵上卻依舊笑顏如花:“多謝穀主,如此,我二人便在穀中叨擾幾日,隻是穀主莫要嫌煩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