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何須言謝。”蘇澈笑笑,“師兄,早點歇息吧。”
房內隻有兩張床,內室外室各一張。白諺自袖中掏出一把銅錢放入杯中,道:“來,猜個數字,贏了的一個人睡外間小床,輸了的兩個人睡裏間大床。”
蘇澈皺了皺眉頭:“白諺,你這個毛病竟然還沒改掉?!”
白諺訕訕一笑:“公子,來猜來猜。現在莫要追究這麼多。”
蘇澈黑著一張臉報了個數字。雲逸白諺也都說了個數字。最後自然是白諺勝。
白諺樂嗬嗬地準備回他那小床上安睡。蘇澈沉聲道:“白諺,你若還不離這‘賭’字遠一點,遲早你會死在它上麵!”
白諺嘿嘿一笑:“公子,我若能死在‘賭’字上也算是死有所得了!”
蘇澈陰沉著臉看著他走出了內室。
上半夜都還風平浪靜。快到午時時分,蘇澈被另一頭雲逸悉悉索索的聲音給吵醒了。
不好!感情是“肝腸寸斷”已經毒發!蘇澈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點亮了屋內燭火。
隻見並不十分明亮的燭光下,雲逸麵色發白,牙關緊咬,手下衾被已被他抓得淩亂不堪。
蘇澈走到他身邊,探了探他腕間脈息,心中一驚,他體內一股蠻橫之氣橫衝直撞,脈象卻微弱至極。
“師兄,你感覺怎麼樣?”蘇澈蹙眉問道,眼神中盡是擔憂。
“無妨……不要告訴一心……”雲逸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蘇澈怕他咬到自己舌頭,忙拿來一塊麵巾塞進他嘴裏。
似是撕裂了心肝一般,那疼痛一波一波湧來,一次比一次洶湧澎湃。雲逸蒼白的麵上沁出了豆大汗珠,原本紅潤的唇色也變得毫無血色!
白諺被內室動靜驚醒,光著腳便跑了進來,一見內室景象,嚇了一跳。他擔憂問道:“公子,毒……發作了?”
蘇澈一手緊緊握住雲逸的手,點了點頭。隻要熬過今夜,明日便將師兄偷偷帶回昭華!南宮烈那陰謀太大,南宮烈的手段太陰狠,他……竟心中有了一絲不確定。他不知道他們繼續呆在東琉會不會救得了若虛群島,會不會救得了礦井下那許多人。也許,他們還未摸清南宮烈的底細,一個一個都會像師兄這般……
或許說,比師兄還要慘?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倍受折磨痛不欲生的模樣……那會讓他生不如死。他們,都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
年少時的陰影他怎麼也擺脫不了。
他的母親,就在他麵前,生生被病痛折磨而死。難道這樣的情景還要在他麵前一幕一幕重複上演麼?現在師兄這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多像十年前母親的樣子。
他為了不再看到身邊的人生不如死,跟著師尊上了七曜山莊。他沒有挑師尊最為得意的劍術來學,反而挑了醫術,原因就在此。
現下見雲逸在床上疼得已蜷起了身子,心中更是難忍。一時間,仿若回到了小時候,茫茫然失去了方向。該怎麼辦?怎麼辦?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怎麼辦?”白諺見雲逸那副模樣,問道。
“白諺!我們去拿解藥!”事到如今,隻有威逼南宮烈,讓他將解藥拿出了!
“好!”白諺點點頭,“公子,我們現在就去!”
白諺蘇澈堅定了心內想法,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他們還未走出門口,便隻聽得身後發出巨大的一聲悶響,原來是雲逸自床上跌落了下來!
蘇澈二人忙忙回去將他抬到床上。花一心跑了進來,急道:“怎麼了?!”
待得她看清麵前境況時,眼眶一紅,眼中盡是憤恨之色:“師弟,你在這邊照看著。我去殺了南宮烈那賊人!”
不行!不能讓師姐一個人去!蘇澈見此時花一心眼中已紅絲盡現,那嗜血的狂躁又要衝破牢籠,隻待用它無邊的羽翅遮蔽她的心智。
“不行!師……”他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狂風一樣席卷了出去。
蘇澈忙忙轉身想要衝出去拉住花一心,卻與正要進來的夏末撞了個趔趄!
蘇澈急道:“末末,你們照看著師兄!”還沒等夏末應聲,他身形一晃,腳下疾點便往前追了出去。
夏末一見床榻上疼得臉色煞白的雲逸,心中大駭,驚呼:“師兄!”忙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雲逸滿臉是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全身早已透濕,聽力早已模糊,隻覺那一聲“師兄”像是隔世而來一般,遙遠不可及。心中卻明白是夏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