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徘微怔,目光投向遠處,默了一陣後又道:“隻怕是就算我如此對你,你的心也不會分半點到我這裏。”
濯清點了點頭:“所以,還是當朋友的好。無所謂得到就無所謂傷害。”
“那麼,他呢?”項悠徘手指向遠處。
他們地處高勢,整個廟會幾乎盡收眼底。濯清順著他的手望過去,眼見著項悠徊正拉著墨逸的手往廟中行走,十分的親昵。
“你看,即使那般冷淡的人,也不是隻有你才可以親近的,對嗎?”項悠徘繼續說著。
濯清沒有回答。良久,打了個嗬欠,淡淡道:“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項悠徘挑眉一笑,也不再逼問她。牽了馬來,同她一起往項府騎。
夫子廟中人潮擁擠,待墨逸陪著悠徊上完香,已經日近黃昏。
“好晚了,回去吧。”墨逸看了看天色道。
悠徊嘟著嘴:“不晚,不晚!你看哥哥都沒來尋我們,他們也一定還沒玩夠呢!”
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話,他的心中竟湧上一陣煩亂。
“你若想繼續,便讓小萍陪著你。我先告辭了。”墨逸急著抽身。
悠徊依舊拉著他不放,忽而語氣戲謔的問:“你喜歡她對不對?你喜歡那個兔妖。”
墨逸身形一滯,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答。
悠徊索性放開來,將心中的話全部說出。
“你應當知道你與她本是異類。不管是傳說抑或是民間故事,即使有所交集,最後還是會分開的。她是妖是神,終與你陌路。你不能喜歡她,永遠也不能!!!”
永遠...不能...
墨逸按住心口,手指微顫,那裏如刀割一般的痛。
良久,回頭冷冷瞥了悠徊一眼。
那樣冷冽的眼神,驚得悠徊心下一跳,手上瞬時鬆了力氣。等回過神來,墨逸已經走出去好遠。
本想喚他,可那樣的背影襯著熱鬧的人群竟有些蕭索。
緩緩抿住唇,終是由他去了。
入夜,人影漸疏。
炊煙嫋嫋,乍暖還寒。
墨逸初初走得匆忙,而後越行越慢。
各家各戶都已經閉起了門,隻有兩三個攤子還點著燈火。
他駐在路邊,抬眼望著一個攤前的紅色旌旗,上書了一個‘酒’字。
他想了起來,世人說過,那白色透明的液體能解千愁,遂抬了步子尋了個位置坐下來。
冷冷清清的鋪子,隻有他一人,形單影隻對著月色飲了許多。
好奇怪,明明滴酒不沾,喝了這許久,卻是越喝越清醒。
“永遠...不能...”
越想忘記她,心裏就滿是她的影子。
舉起酒壺,想要再往杯中續,又是一滴也無。
兀自一笑,啞著聲嚷了一句:“再來壺酒。”
小二依聲走了過來,並未拿酒,隻是有些不悅的回答:“我們準備收攤了。”
墨逸愣了愣,搖了搖有些眩暈的頭,一步也走不動,卻還是想要再多喝一些。
因那涼涼的東西,入喉灼熱,卻似乎能緩些心痛。
“去拿一壺吧!我帶走,連同這個醉得像泥巴一樣的人。”
那樣熟悉的女音響在耳邊。
他驀然抬起頭,視線模模糊糊,眼底一片櫻色。
清風徐徐,月如玉盤。
濯清攙著墨逸,提著酒,兩人皆是沉默不語。
踉踉蹌蹌一直行到了渠河的堤邊。
濯清歎了口氣,將他扶坐到草地上,拖著腮安靜地看著他。
十裏鶯草,百裏月光。
他伸手拿過她身旁的那壺酒,嘴中尚呢喃著:“我沒醉...”
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聽。
用力想要拔開壺塞,卻覺得手上無力。
“越是會這麼說的人,越是醉了。”濯清手指一晃,使了些法術,那塞子便落在了草地上。
“你看,這是渠河,那是月亮。”墨逸手指著那些景物,極認真的說,想要向她證明自己真的未醉。
“那麼我呢?”濯清望著他問。
“你...你是...是...白兔精。”他醉眼迷蒙地回答。
話落,手指便無力的放下來,唇角一抿,心痛得厲害,似乎非得依靠著什麼讓自己鎮定下來。
如若不是酒,還可以是什麼?
顫抖著,眼見著月光在她的輪廓上鍍上一層柔銀。
他倏然鬆掉手裏的酒壺,將手伸至她的腦後,傾身吻住了她的唇。
那樣用力的擁抱,那樣深情的輾轉。
他溫熱的吐息混著陳年酒香沁入心肺,濯清沒有躲,甚至十分的縱容。
許是因為他已經爛醉,許是這夜色迷了她的眼。
月色漸薄,萬籟俱靜,僅細細可聞壺中之酒流進土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