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落日明,水榭月踟躕。
九重天闕,天般府。
墨逸獨坐在房中,並未掌燈。
黑暗裏,懷中的衣衫處透出點紫色的光芒。
掏出來一看,竟是紫玉的內丹。
正想著,為什麼沉靜了許久的內丹會發出光亮,陸雲卻在此時推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來。
他小心翼翼的托著燃了火燭的燈架,輕聲問道:“師尊回來了怎麼也不點燈呢?”
瞬時,室中變得明亮,紫玉的內丹似乎又黯淡了下去。
墨逸蹙眉凝神了一會兒,方才問道:“上次我讓你查找的關於天界養魂的法子,可有些眉目了?”
陸雲搖了搖頭:“書冊我都翻遍了,可行的,似乎也就是師尊您之前說的那兩個法子了。”
墨逸點了點頭,但是這兩個法子也是極難的。
其中一個便是找西王母要那存放在十七殿的‘仙綾’。這法寶可直接生人魂魄,即刻便成。但是,這天界獨一份的瑰寶,怎會甘心用在區區一條紫靈蛇的身上?
而另外一個方法,便是將紫玉的內丹供在天界西邊的澤泉之中。隻是這個法子著實慢得很,也許放個三萬年也不一定養得齊。就怕那時,連這內丹都泡爛了,也不見能得個想見的結果。
“師尊,這內丹是師母的嗎?”陸雲雙手托腮坐到桌前,十分認真的問。
其實他是知道的,他曾見過那一夜的花燭,也見過合歡婚帖上寫著一個叫‘濯清’的名字。
“不是。”墨逸垂了眸,明顯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些壓抑及忍耐,“這是我同她的一個朋友的內丹。而她,什麼也沒有給我留下...”
陸雲一愣,隨後極輕的道:“這天界的大部分人都同我說,師尊的元身是這世上最硬的石頭。所以,那性子也沉靜,並不通什麼情麵。”
墨逸淡淡一笑:“他們說的倒是不假。”
“可是,師尊。我覺得他們有些偏頗。”陸雲的語氣篤定。
“為何這樣說?”墨逸隨口一問,他其實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以前,我去過紫微大帝那裏聽講學。有一段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關於紫微大帝對於情愛的比喻。他說,情之物,一旦沾染,便會難以放下,有時還會受些情傷,就如仙人失了修為一般。但是,這仙家是靠汲取天地靈氣得以長存的。時間久了,失去的修為自會回來。意在說,情不會長,情傷也會隨著時間淡忘。若不能忘,那也不過是時間還不夠久而已。隻是,如今光是看到師尊你的這番樣子,我便覺得紫微大帝的講學也沒有那麼有道理。”陸雲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墨逸盯著搖曳的燭火,輕聲道:“那是情並未到刻骨而已。有些東西我也想忘,卻又舍不得。那雖是我最痛苦的一段記憶,卻同時也是我最好的一段。若是忘記了,我當真不知道往後的生命還有什麼好惦記的了。”
陸雲定定望著他:“師尊...”
“陸雲,也許你以後也會遇到那樣一個人,她會讓你覺得,能與她相遇,本身就是一件美好卻又無悔的事情。”墨逸繼續說著,似乎像回憶起了什麼,唇邊一抹淡笑。
陸雲歪著頭,有些迷惑,卻還是覺得這份話有些許暖意。
待陸雲走後,墨逸覺得還是無法釋懷。他明白,自己目前已經沒有能替她做的事情了,除了盡量嚐試將紫玉帶回來。
思忖了良久,他起身往西王母藏著仙綾的十七殿走去,看看是否能直接讓紫玉的內丹吸收點法寶靈氣。
再說這傾渺。
她離開了‘罰仙台’後,又閑逛了良久,直到銀河布滿了星辰,天庭也暗了下來,這才發現肚中無物,而那四人的影子都沒得見著一個。
百無聊奈的在池邊尋了塊石頭坐下來,哀聲歎氣了許久。
盯著波光粼粼的池水,偶爾依稀可見一兩條錦鯉朝她甩甩尾巴。
她自語自語的道:“你討好我也沒有用,不要說你餓,就連我如今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隻是她的這一番話,恰巧隨著清風落進了行到此處的墨逸的耳裏。
墨逸偏頭看過去,卻被河畔的小土坡擋了視線。隻聞人聲不聞其人。
抬眉望著河邊,心想,這旁邊可不就是結滿了果實的桃樹嗎?
遂好心的施了法術,讓樹上的桃子掉了下來。
“哎呦~誰偷襲我!咦,居然是桃子!!!果然真心祈求就會靈驗嗎?老天你對我太好了!”接著便是啃桃子的聲音。
不知為何,聽到那個陌生女音如此興奮的自語,墨逸的唇角不禁向上揚了揚,旋即離開。
緩緩行到第十七殿附近,墨逸皺起眉,這裏實在太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