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渺一咬牙,不甘心的跳入海中,冰涼徹骨的水將她包裹,鹹水浸沒她的傷口,疼得幾乎麻木。
透過水幕,似乎傳來家兄們焦急的呼喊,隻是迷迷蒙蒙,混沌沉悶,如她右胸之中的那一顆漸死的心...
晨曦的微光帶著些許蒼白探進窗來。
傾渺抱腿坐在床榻上,眼底沒有一絲神采。
她略微記得自己似乎在海裏遊了好幾個時辰,隻是哪裏還找得到她的父君?
她將頭深深埋進臂彎,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毫無隱瞞的寵溺,縱使再遙遠的征戰也不會忘記給她帶些小玩意回來。
小到多彩的石頭,大到覆水綢,父君從不讓她失望。
她想起,他老是誇讚她不驕縱,從不主動要求什麼。
傾渺淡淡笑了笑,那不過是因為她心裏想要的,父君早已全部給予。
隻是,那所有的慈愛,所有的寵溺,已經伴隨著惡意的諷刺與殺戮葬送在蒼茫的北海之中。
傾渺想,抽筋拔骨算什麼?相思不得算什麼?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自己最愛的人殺了自己最親的人...
門被溟遠推開,光線刺入。
傾渺這才恍然,一切尚在進行,這苦楚還沒有個頭。
“父君都已經不在了,你還留下來做什麼?”她淡淡的問。
溟遠坐到她的身邊:“似乎除了這裏,我也無處可去了。”
過了良久,溟遠又道:“渺渺,你的臉全被荊棘所傷,我為你上了藥,隻是那些疤痕卻去不掉了。”
傾渺抬手摸上臉頰,果然不再光滑,像是蒼老的樹皮。
她卻不在意的笑了笑:“這樣倒好,我根本不想做別人的影子。沒有了同那人一樣的容貌,我反而安心。”
溟遠怔了怔,卻隻是道了口茶水遞給她。
“如此一戰,天族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他說得十分平淡。
傾渺念及此處,抬起頭來。
“溟遠,這一次,你必須幫我!”
溟遠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讓我救你的家兄,可你知道,我隻會用毒,即使困得了他們一時,也阻止不了他們一世!”
“一時便足夠。我的時間已經不多,拚命掙紮也不會有多少時日,明日我便主動去那九重天闕認罪,你們實在沒有必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傾渺平靜的說。
溟遠垂下頭:“我不會攔你,這是正確的做法...隻是,你將你的家兄托付給我,我辦不到的...”
傾渺思忖了一會兒,繼而回答:“你告訴他們,若是要去送死大可不必。若是想要報仇就練好本領。北沼已散,另尋東方大漠和南方寒山的魔族幫助才是正途。”
溟遠點了點頭,忽而塞了一把匕首放到傾渺的手中。
傾渺細看,隻見劍端呈青黑色,明顯有見血封喉的毒藥。
“我雖然知道你此去必無回頭之路,隻是魔族豈能任人宰割?此劍上毒藥雖不是沒有藥解,卻是這世上斷人性命最快的毒物,關鍵時刻,可也帶上一兩人與你陪葬。”溟遠囑咐。
傾渺將匕首仔細收好:“你總是比人仔細些。”
“那我先走了,你的兩個家兄,特別是你那聰明的二哥,可沒有那麼好對付。”溟遠迅速說,並不等傾渺答話就匆匆往外走。
傾渺抬起頭,卻分明看到有一顆晶亮的水滴落在石板地上,甚至還微弱可聞細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