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這樣的環境也能習慣。
離憂從窗口探出腦袋,遠處山脈延綿,恍若沒有止息。
天大地大,漫天漫地的白色,美得讓人震撼。
離憂心中一顫,忽而覺得人生渺小,在這裏,不過滄海一粟。於是,心中的那些煩惱和憂愁全部都淡了。
她突然朝南囑揮揮手,指著他的馬問:“這馬可好?”
“可行千裏,我理國的馬自是良駒。”
“那便也能帶上我,我坐累了,你帶我跑一跑吧!”離憂向南囑央求,聲音都軟了下來。
南囑搖頭:“你身體不好,這裏的路況也複雜,還是安心在車上待著吧!”
離憂蹙眉,她當做未聞,扒拉著窗口想要往外跳。
南囑急了,立刻挽指吹了口哨。
車隊聽到哨音,立刻停了下來。
離憂滿意的揚起下巴,這會兒能從車門走了。
南囑下了馬,他候在車門處朝她伸出手:“路滑,你小心!”
離憂笑了笑,大方的將手遞過去。
她的手瘦弱且冰涼,南囑的心裏驀地難受起來。
他將離憂扶上馬,本來環緊了她的腰,忽又急急鬆開,雙手隻牽了韁繩,盡力維持一段距離。
離憂抿唇一笑:“以前你帶我騎馬可不是這個樣子。”
“那不一樣。那時你還是...是個...”南囑有些懊惱,不知自己為何突然這般唇齒不清。
“那時我還是個醜姑娘對不對?”離憂輕笑。
南囑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可那時你就說過,若是我嫁不出去了,可以當你的小老婆。”離憂低聲調笑著說。
南囑立刻嚴肅的解釋:“沒見到你之前,我也一直以為那就是你本來的樣子,但我還是想娶你的!並且...並且你也不是嫁不出去,現在也...也不是我的小老婆。”
“我知道。所以,謝謝你。”離憂淡淡的笑了笑。
“不!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給理國人帶來的寧和,謝謝你願意到這貧瘠之地來。”南囑的這一句話終於不再結巴。
離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半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遠處,霧寒之氣淡了些。
離憂突然大聲說:“你還說這是良駒,速度比那牛車都快不了多少!”
話畢,她便去夾那馬肚子。
這馬兒平時馳騁沙場,早已不願如此慢的行走。得了離憂這樣的指示,立刻抬起前蹄,長嘯一聲,向前疾馳。
“坐好!!!”南囑大嚷一聲,不再鬆鬆抱著她,而是將她緊緊圈在懷裏。
冰涼而清新的風撲麵而來,路麵起伏,眼前無垠的白雪地隨著視線浮動,恍如行在雲間。
牛馬車隊迅速遠去,天地間倏然安靜,隻有噠噠的馬蹄聲和浮雪濺揚的聲響。
如此騎了許久,南囑見離憂左顧右盼的樣子,於是不動聲色的讓馬速漸漸慢了下來。
“你在找什麼?”
離憂終於找到了機會,望向了南囑的身後。
半晌,她才垂頭喪氣的說:“這裏的山頭都是一個模樣,連個辨方向的參照物都沒有,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南囑爽朗的笑了笑:“跟著我,你想迷路都難!以前,同你哥哥布陣對戰的時候,我們多靠的便是地勢迷亂。若是自己都迷了路,怎麼困住敵人?”
“萬幸,你們現在不再是敵人。”離憂輕聲說。
“世事多變,我也沒有想過以前一句要娶你的戲言,如今變了真。”南囑的聲音溫糯,少了許多印象裏的淩冽。
短暫的停頓,南囑繼續說:“不過,理國沒有未國的瓊樓玉宇,我也給不了你錦衣玉食。雖得了這些豐厚的陪嫁,卻還是難以改變理國惡劣的環境。”
離憂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這些我都知道。但我既然選擇了嫁給你,便做好了與你同甘共苦的準備。”
南囑緊抿著唇,他不會隨意許諾,也不會輕易信了別人。隻是離憂的這段話,卻像融到了心裏,有一種被騙也甘願的可笑情感。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和樣子,可她白色的兜帽下,有些許墨色的發絲泄出,絲絲撩撥他心底的冷靜。
南囑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眼前的人,明明是他的妻子,連戰火都不畏懼的自己,此時到底在怯弱什麼?
“九九...”他輕聲喚了一句,卻連呼吸都染了一絲急促。
離憂剛想繼續說話,南囑卻已經低下身,將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離憂睜大了眼,一動也不敢動,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南囑怔了怔,他覺察到她心底的躲避,眉梢眼角不禁沾了愁意。
原來,自己所怯弱的,正是她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