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囑寫著的乃是此次陪嫁的分配,畢竟任何國家都是求賢若渴,即使再是窮困,也要先保了有才有勇之人的衣食豐厚。
“呀!”離憂突然驚呼一聲,指著南囑正寫著的紙卷問,“這字是你寫的?”
“難不成是你麼?”
離憂搖了搖頭,嘴中嘖嘖兩聲:“字跡這樣清秀,同你的人真不像!”
“那你覺得我是粗人?”南囑擱下筆,抬眉望著她。
離憂拖著腮,似乎很認真的思索了半晌,然後說:“你啊!就像草原上的狼王。有鋒利的獠牙和最凶狠的眼神。這字裏柔情太多,不配,不配!”
南囑也不惱,隻是任由她笑鬧著,倒像真的溫柔了起來。
半晌,他指了指擱在一邊的食盒:“裏麵有肉糜粥,你洗漱完後要全部吃完。”
離憂好奇的打開一看,那一海碗的粥食還熱氣騰騰的。
“全部?”
“全部。”南囑淡淡的說,“大事我已經由著你了。所以,這些生活起居你還是得聽著我安排。我可不想你在理國越發瘦弱,惹了豐帝不高興,又要發兵來挑事。”
離憂訕訕的道:“我以為你是真關心我,不想卻是因為我這奇怪的身份。”
南囑不語,由著她誤會。
半個時辰後,南囑忙完了手頭上的文書,離憂也終於喝完了那碗粥。
她大聲嚷著太撐,要出去消食。
“那你換好衣服,我在外麵等你。”南囑識趣的出門候著。
不一會兒,離憂換衣出來,對著清新的空氣用力吸了一口,心中舒坦了不少。
“怎地還是昨天的那套?”
離憂拿眼斜瞅著他:“格晴也是個糊塗的,居然沒有為我準備這裏的服飾。我嫁到了這裏,哪裏還總能穿著未國的衣裳?”
“那馬車上的兩口箱子不會全是些沒用的小玩意吧?”南囑昨夜隻看到了一個,本以為另一個會有些正常點的行李。
離憂怔了怔。南囑不知,那滿滿兩箱的小玩意,全是墨逸所贈之物。
十多載時光,他每每來看她總會帶些東西送她。玩偶,風箏,銅磬,應當也是用心挑選過的。
本來墨逸已經離開了她的生活,可他卻留下了這樣兩箱東西,日日惹了離憂的思念,一刻也忘不了。
牽絆終於開始纏繞,不知不覺中已經織成了一張網,她再也逃不開,躲不掉...
“那些是對我頂重要的東西。”離憂輕聲回答,眼底有一絲落寞。
南囑不再問,不願她心中沾些莫名的愁緒。
兩人開始在城中行走,南囑要她記清楚方位,不要連回家的路都忘記了。
理國人熱情淳樸,每個人見到南囑都要大聲喚一句他的名字,依舊沒有尊卑,卻讓人覺得親近。
南囑幾乎對每一個人都給予回應,並且還不忘添上一句:“這是我的妻子,離憂。”
離憂聽後立刻笑著向這些陌生人點頭回應,等走到一條街的街尾,臉都要笑僵了。
她揉了揉臉頰,輕歎一聲:“這散步可真是個力氣活,下一條街我可不敢走了。”
“今天不走便明天走,慢慢來,等這裏所有的人都認識你了,你便能自己到城中散步了。如此,有整個理國的民眾護著你,我會放心許多。”南囑淡淡說。
離憂心中感激,卻又因為郝然而不願稱謝。
於是,她指著眼前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轉開話題:“我記得這座山,你說它叫‘戚’。”
南囑頷首,兩年前他騎馬帶她到過那邊的山腳下。
離憂又問:“這山上植被多,必有不竭的水源。你們為何不嚐試從山上引水下來?”
南囑平靜的說:“我以前便說過,這山是禁地,自古流傳其上住著神靈。若是私自上去便是對他們不敬,會受到懲罰,永遠也回不來。”
“可你也說沒有人見過神明,你怎麼知道真假?自古有很多事情都是謠傳,你怎麼連這個都信!”離憂輕嗔道。
南囑的麵色難看了些,沉聲道:“我叔父便去過,而他沒有回來了...”
“這山中應該也有厚實的毒障,我想你叔父或許是因為那個原因才...”
南囑打斷她,冰冷的說:“既是古訓,便有尊崇的道理,此事你不要再提!”
又是那個淩厲的眼神,離憂心裏一寒,終於作罷。
她生氣的往回走,與南囑不歡而散。
回行的路上,她眼望著這個堅毅又貧窮的國家,事以親嚐,心中想要一試的想法愈發濃烈。
她一來便欠了南囑那些情誼,總歸要償還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