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又稱臨安,自古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美譽,借以形容臨安的景致有如天堂般宜人,令人流連忘返。正是: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南風吹得遊人醉,隻把杭州作汴州。
這詩說的是以往杭州的美景,隻可惜在如今時分,由於天降大旱連三年,那如詩入畫的景色也隻能在夢幻中依稀追尋了。三年間滴雨未下,就連素有永不幹涸之名的西子湖,現如今也已快要見底了。到處可見餓殍滿地,橫屍荒野,一幅人間煉獄景象。
“你個小畜生,先是克死了你娘,現在又來克你爹。等你爹死了之後,是不是又要克老娘我啊!”一陣淩厲的潑辣叫罵聲從臨安城南一戶人家中不斷傳出。隨著罵聲一並飛出屋外的,是一件件散發著陣陣黴腐氣息的衣服。“滾,給老娘我滾得遠遠的,不要讓老娘再看見你......”幾件破舊衣服很快就扔的一幹二淨,可那罵聲依舊不絕於耳。
屋外的大路上,一個半大少年,估計也就十一二歲的年紀,靜靜地癱坐了地上,默默地收拾著被扔出來的衣服,看來他就是那個潑辣罵聲中的“小畜生”了。這個少年衣衫襤褸,頭發蓬亂,充滿稚氣的臉龐上除了黑色,看不出任何五官形狀,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眨一下的散發著些許悲哀,些許憤懣的情感,隻是這其中沒有眼淚。
“這個婆娘,真是心狠啊!看著他們家老爺不行了,就把阿安給趕出來了。”“是啊,不過這也難怪,誰讓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呢。”大街上,早已經熙熙攘攘的聚集了許多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紛紛地為坐在地上無助少年報著不平。隻是卻沒有任何一個肯伸出援手,真正的幫助阿安一把。也難怪,在眼下天將橫禍,饑荒滿地時分,自顧尚且不暇,又有誰人會如此慈悲心腸呢?
許久,這個被眾人稱之為阿安的少年終於慢慢的收拾好了被後母扔出門外的衣服,翻身跪在地上,衝屋中已然是昏迷不醒,沒有多少時日的父親磕了個響頭,一個人歪歪斜斜的向城外走去。
夕陽將他的身影延伸的異常巨大,恍如一個末路的巨人正在蹣跚著走向自己的盡頭。
杭州城外,有一座早已荒廢多時的寺廟,寺牆上已經斑駁不堪,沙石時不時的從上麵脫落下來。隻有廟中依稀能分辨的些許金身如來佛祖塑像在無言的訴說著昔日的輝煌,鼎盛的香火景象。曠日的幹旱,早已使地麵上寸草不生,縱使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已然變得紅彤彤的太陽依然似炙火般炎熱。
隻聽咣當一聲巨響,早已腐朽不堪的廟門被一股力量撞擊,竟脫開臼槽,向前直飛出去。緊接著又是撲通一聲響動,一個人影倒在了滿是塵土的大殿上。正是被其後母驅趕離家的少年阿安。
在地上喘息了一陣,阿安艱難地抬起了頭,透過滿天飛舞的塵土,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依舊一臉肅穆,莊嚴的佛祖塑像,費力地從幹枯的喉中擠出一句話:“佛祖,我究竟有什麼罪過,要遭受這般痛楚?”說罷,已然暈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蒙中的阿安感覺到自己早已經幹裂的雙唇突然忽然清爽溫潤起來,宛如有一注清泉緩緩滑過自己的嘴邊一般。此時的他也顧不得這時的感受究竟是幻是真,身體對於水源的渴望促使著他不顧一切的吮吸著,吮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