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在這裏的第一個夏天就要結束時,她收到蘿拉從柏金斯寫來的信。午餐時她帶著信下樓,讀給大家聽。還沒念完,凱蒂就興衝衝打斷她:“安妮,現在海倫寫得跟她差不多好呢!”
此時是7月31日,距海倫學會“水”這個字還不到4個月。她從不停頓,快速地進步,到8月底的時候,海倫學會625個字。10月份,她已經可以用盲文給柏金斯的盲孩子們寫了信。年底,安妮帶她離開家去看馬戲。對於馬戲團裏的動物,海倫有千百個細微獨特的問題,問得安妮需要夜以繼日,到處尋找答案。
為了滿足海倫旺盛的好奇心,安妮忙得團團轉。
第二年的6月,安妮收到柏金斯學校校長安那諾斯先生的來信。一直以來,他都在隨時關注著海倫的進步。他在信上說,如果安妮同意帶海倫去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他將非常榮幸。
她念完信,凝眉深思。海倫準備好麵對如此多的陌生人了嗎?雖然,在過去的一年裏,她收獲豐碩,但是誰知道大眾會不會因此把她當成天才兒童或畸形兒童呢?太多的同情會不會反而毀了她?
安妮終於做出最後決定。既然海倫目前能讀,又能寫,還能回答人們提出的問題,完全能夠獨當一麵,並且綽綽有餘。她們第一年度的學習探討也該到此結束,是時候邁進新裏程了!
月底之前,安妮和海倫收拾好行李,搭上北去的火車來到波士頓。到達波士頓後,她們直接前往柏金斯學校。海倫禮貌地和安那諾斯校長打過招呼後,便迫不及待地問安妮:“那些小朋友們呢?她們都在哪裏?”幾個月以來她們互相通信,在海倫的心目中,早就已經是好朋友了,她急切地想見到她們!
安妮莞爾一笑:“來吧!這就帶你去。”她把海倫帶到一個大遊樂室裏。“她們都在這兒等你。”然後她把海倫向前一推,海倫就熱切地融入了新玩伴們的環繞之中。
第二天,安那諾斯先生請安妮來到辦公室中私下聊一聊。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她呢?”他想知道。安妮慢吞吞地說:“現在還沒有計劃,我沒有顧上考慮到以後的事。過去的一年,像一陣旋風,吹得我暈頭轉向。”
“安妮,你有沒有考慮過,讓海倫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安那諾斯先生看到安妮皺起眉頭,趕忙解釋:“哦,當然你也一起留下來。安妮,別擔心,你教育孩子很有一套。”
安妮淡淡地回答:“謝謝您,可是我們不打算留下來。不過如果您邀請我們做短暫的拜訪,我們很樂意接受。”
“為什麼不願意留下來呢?”
“海倫盼望著拜訪蘿拉很久了,她認為她們同是又盲又聾又啞的殘障者,該是知己,可是您知道嗎?今天早上我帶海倫去找蘿拉,精力旺盛的海倫,差一點把蘿拉嚇死。隻要海倫一親近她,她就莫名其妙地緊張、急躁,直到海倫離開以後才能平靜下來,穩住情緒。原因隻是蘿拉的生活圈子太狹窄了,她隻生活在自己的小房間裏,但那不是海倫所要的,我不能把她困在那個小池塘裏。”
“安妮,對於她們,你還能期盼什麼更多的呢?”
對於安妮的雄心大誌,安那諾斯校長覺得既荒謬又困惑。“海倫肯定無法恢複正常,安妮,你得麵對現實,不能蒙住眼睛,自我欺騙,這樣子到頭來隻會是一場空,令人傷心罷了,你知道她和平常人不同……”
安妮了解他的誠意,明白他的擔憂,但她要說服他。
“我知道她不可能完全康複,我知道她眼盲、耳聾,還是啞巴。這些生理上的缺陷使她不得不與正常人的生活分開,但是……”安妮滿懷希望地說,“您說她與正常人不一樣,您說得沒錯,但我卻要說,她與正常人沒什麼不一樣,我也絕沒有說錯。她雖然身體殘障,但是和你我一樣,她也具有本身的內在性。就如同您是安那諾斯先生,我是安妮,而她是海倫。她和正常人一樣各具品性,各懷心誌,所以請不必擔心,我相信,有誌者,事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