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淡淡,淺淺籠罩著幾點繁星,浮雲團團,微微掩映著一輪新月,透著絲絲涼意的夜風從微微開啟著的窗口溜進了屋裏,轉過了牆角然後輕柔的撫上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暗淡的身影,在一片昏暗之中愈發顯得落寞與孤寂。
一點猩紅的焰火燃起又忽滅,化為了一個微亮的火光,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之後暗中似乎升騰起了一團煙霧,他不知道這已經是自己吸的第幾支煙了,床邊淩亂的煙尾仿佛散落了一地的音符,在無聲的空間裏奏起了一曲憂傷的曲調。
良宿不敢閉上雙眼,因為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川北蒼白著臉,滿身是血的樣子,也會看到脈衝波光劍穿透了那個人的身體時,自他溢滿憂傷與絕望的眼中滑落下的冰涼淚滴……心裏同時被一種憎恨與憂鬱所占據,矛盾的情緒折磨撕扯著他的神經,讓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對滄京他應該是恨著極大的恨意的,畢竟是他殺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可是心中又有著另外一個聲音不停的呐喊著:不是這樣的,他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因為藍血失控他不會去有意的傷害任何人,因為真正冷血的人是不可能流下那樣悲傷的眼淚的吧……
良宿一邊自問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就此放棄曾經所堅持的信念,一邊又為著這樣搖擺不定的心思覺得對不起川北而深深的自責著,不知不覺中他的唇角揚起了一絲苦笑——有什麼資格去責怪憎恨別人呢,他自己不正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罪人嗎?
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良宿的沉思,門打開了一條縫後一抹纖細的身影閃身進了屋內,九代壓低的細微聲音也隨後傳來:“哥,我知道你沒有睡,我也睡不著,能陪我聊聊麼?”
良宿無聲的歎了口氣,川北的死對九代來說打擊也很大,自回來後她一直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良宿雖然心疼卻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她,或許時間才是最好的療傷師吧,而今天她能夠主動的走了出來是不是說明她已經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了那片陰霾?看來九代要比自己堅強得許多啊,良宿苦笑,給她讓出了個地方,說:“過來吧。”
九代坐到了良宿的身邊後,頭輕輕靠在了良宿的肩上,沉默了許久後緩緩的開口說:“我們就算為了川北也一定要堅強起來,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犧牲,所以我們必須要和藍血人盡快的作個了結。”
“恩.”良宿掐滅了手裏的煙,雖然微笑著而眼中卻盛滿了憂傷,“這也是川北所希望的吧,在川北走的時候他說會和我們一起繼續去戰鬥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微笑著直到取得最後的勝利吧,否則,川北可是會哭的。”
九代用力的點了點頭,然而努力的想要露出微笑的表情讓人看著更加的難過揪心,她又靠在了良宿的肩上,在感覺到了肩上的濕意時,良宿微微低下了頭,“九代?”
九代卻將臉埋在了良宿的懷裏,“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明明應該恨死了所有的藍血人的,卻依然無法去恨滄京,心裏還隱隱的勸說著自己去原諒他,這樣的我真是差勁透了,我對不起川北……。”
“九代.”良宿伸手用力的握住了九代的雙肩,打斷了她的話,神態亦是無限的悲傷:“不是你一個人。”
“哥?”九代抬起了頭看著他,窗外投來的隱隱月光映著她滿臉的瑩瑩淚痕水晶般透亮。
良宿微微垂下了眼瞼,“我不想承認自己曾經所堅持的信念是一場錯誤,還想繼續給他也是給我自己一次機會,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川北,而且也不清楚這樣一味堅持下去的後果會怎樣,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繼續想相信自己的選擇,即使因此而傷害到了身邊的人,”
九代靜靜的聽著,然後慢慢的握住了良宿的雙手,“哥,畢竟沒有一條路可以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我也願意再相信他一次,川北,會原諒我們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