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山南麓,有一條蜿蜒流淌的大河——沮水。
沮水源出景山腳下,在深切的峽穀之中,逶迤蜿蜒,沿著荊山汩汩而流。它風光秀麗,水碧山青,田野似錦,猶如一條彩帶,飄飄忽忽地在綠翠的群山之中回蕩。繪出了兩岸如詩如畫的田園風光,養育著河穀中的萬物生靈。然而,還猶如一條困龍,在大山與峽穀的困鎖中,扭動軀體,曲曲彎彎,施展不得。當她衝出怪石嶙峋、斧劈刀切、天地一線的“盤龍溪”峽穀後,河岸驟然開闊起來了,彙入了雎山深處而出的霸王河,更加水流充沛,洶湧澎湃。未出30裏,兩岸青山又後退了數裏之遙,現出一片廣闊的河穀盆地,沮水把它一分為二。北岸荊山橫亙,左峽右穀,中有一片廣袤的沃野,憑臨滔滔東去的沮水,背依莽莽蒼蒼的山林,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楚”字;南岸則依托雎山,寬廣無垠,良田千頃,地鋪驕陽,正是鍾靈毓秀,物產豐饒的一方寶地。相傳重黎、吳回為祝融,居火正之官,而此處正是祭祀火與太陽的地方,故名“重陽”,傳承千古。
這一年,正是秋高氣爽,五穀歸倉的大好時日。沮河兩岸人旺年豐,政通人和,四境安寧,大酋長鬻熊率數千臣民,在沮水河岸設祭。感謝上蒼所賜,祭拜祖宗護佑。
長達數尺的“嗚音大號”,吹奏出肅穆而幽幽的長調,時而如疾風驟雨,風掃落葉,時而如泣如訴,哀怨沉長。這是對祖先的懷念,對神的召喚,配合著高亢、明亮的嗩呐,粗獷中帶著細膩,雄渾中顯出剛毅,蘊含著對天地的崇敬,對勇猛的煥發。而那青銅的鑼、釵、洪鍾、石磬,不時地激勵著人們的衝動與豪情。羊皮鼓更不時地、有節奏地撞擊著人心,令人泣下,催人奮進,衝鋒陷陣。人們把一切都忘了,似乎進入了一個神的世界,在與神對話,與神共舞!
鬻熊身披法衣,頭頂長長的雉羽,須發長飄,執劍舞袖,踏著罡步,登上高高的鳳凰台,如登九天雲中。鳳凰壇高達三丈,上塑振翅欲飛的雙鳳。他朗聲唱道:
天地蒼茫兮,宇宙洪荒。
盤古開天兮,始分陰陽。
伏羲女媧兮,造出世人。
楚源荊山兮,浴火鳳凰。
吾祖黃帝兮,掃清六合。
先帝顓頊兮,史稱高陽。
重黎吳回兮,火神祝融,
傳至季連兮,始有羋姓。
數代衰落兮,蟄居南疆。
……
火紅的太陽,已經落下了山頭,天空閃出了明亮的星辰。北鬥之杓正臨荊山主峰的聚龍山頂,似乎要把整個荊山裝了進去。大場內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祭祀已達高潮,眾人向四方而拜,呼號聲、祈禱聲、拜祝聲與喧囂的聲樂彙成了一曲天地共鳴的交響樂章。男人們跳起了獵獸舞,女人們扭動著腰肢,演繹著春種秋收、婚嫁之禧。突然,一道明亮的光閃現在夜空,發出隆隆的巨響,驚雷震耳,一團五色火球從天外飛來,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光帶,山川河流,亮如白晝。那火球往西北而去,片刻間墜在荊山之上,落地時,整個大地為之顫抖!刹那間百獸狂吼,百鳥驚飛,整個天地間都沸騰起來了,連山川、河流、森林、大地都參加了巨大的合奏!
人們驚惶之餘,悄然歸於沉寂……猛的,一聲嬰兒啼又哭劃破了夜空,同時一個婦人的高聲喊叫:“生了,生了……快告訴老祖宗,他的重孫兒出世了……”
這呼聲又似一聲春雷,刹那間又帶來了無限驚喜!人們忘記了剛剛流星帶來的餘驚,又歡呼起來,狂舞起來了……
鬻熊,相傳是祝融的後人,如今已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了,統轄荊楚也已五十餘年,既是部落酋長,又是馳名的大法師。通曉天下大事,能與神靈溝通,在當地被視若神靈。膝下有一子一孫:子熊麗,孫熊狂。那熊麗生來聰慧過人,文靜而多思,外禦強敵,內修善政,教化農耕,深得民心,是父親的得力助手。熊狂卻是一個猛士,能馴百獸,臂力過人。胯下騎著一匹雄獅,擒龍驅虎,馳騁沙場,戰無不勝,且性情剛烈,行疾如風,所以叫一個“狂”字。這一天晚上,熊狂夫人又生了一個虎男,合家自然是感謝上天,歡呼雀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