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山之首曰景山,她有幾個頗具傳說的名字:望夫山和雁塞山。景山腳下便是沮水之源,而她的北麓,有一條清清的河流,那就是風光綺麗的清溪河。
清溪河是從荊山的脊梁上流出來的,人們稱之為“長衝”。當她跌跌撞撞地跑下山來時,就隻有峽穀一線了。也許她後悔失去了山頂上的風光,便緊依著荊山主脈一直向東,彎彎曲曲地流淌。所以當地人稱她為“東流水”。終於在五道峽口,另一條支流荊山深處跑了出來與她相合,這便是風光如畫的五道峽穀,於是她掉頭向北,離開了荊山主脈的懷抱,再不回頭,奔湧而去。
但是,荊山似乎不願讓她遠去,重重大山擋住了她,她變得急躁了,狂怒了!一改往日緩慢平和的個性,硬是在大山之中擠出了一條深深的峽穀。兩岸懸崖如壁,天水一線;河中巨石如陣,急浪濤濤。就連岸上的樹木也為之感動、欽佩,把自己長得極高,似乎也要為她撐起一片藍天。於是,她穿過數十裏的峽穀,再折身向西,注入南河。
清溪河水流清澈,碧樹參天,故有“清溪”之稱。而在五道峽的河口處,有一孔溶洞,相傳曾有白龍出入,故而人稱“白龍洞”。洞內流水潺潺,形成了許多鍾乳石奇景,而且還隱居著一位高人。
周孝王末年,熊渠繼承楚子位,巡視南北,體察民情,勸導農耕。巡視越過荊山,來到清溪,正為一片美景所沉醉,猛聽一陣悠揚的琴聲,似碧波細浪,輕輕飄蕩在藍天白雲之下,令人浮想聯翩,惹得百鳥爭鳴,山穀回蕩。熊渠一時呆住了。
他自幼生於熊氏家族中,聽慣了沮河兩岸的楚聲楚樂,講究的大鑼大鼓,渲染著熱烈喜慶,或者莊嚴肅穆的氣氛,從未聽到過如此絲弦之聲,一琴獨奏,與天地相合,山水相融,使人超凡脫俗,步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時聽得入迷,馬停蹄,人止步,眾無聲,盡皆醉入其中。
循聲望去,峽穀之中,碧潭之旁,巨石之上,有一中年男子,正在撫琴。他目無旁視,心無旁騖,手不停指,隻彈得如花紛飛,如浪翻滾,聲聲陣陣,扣人心弦。猛地,琴聲戛然而止。
熊渠頓時傻愣在那裏,四下張望,這琴聲去了哪裏?山中,峽穀流水,碧樹芳草;天空,白雲藍天,驕陽灑金,卻沒了聲息。難道它飄飄蕩蕩而入白雲之中?
琴者並未抬頭,問道:“來者何人?”
熊渠一驚,回過神來,走上前去,拱身一揖,道:“先生彈得好琴!”
琴者一笑:“唔,閣下聽出味了?”
熊渠:“聽出來了。這曲聲在告訴人,山中有奇花,花香無人知。猶如清溪水,空流不複回。”
琴者即深施一禮,說:“今日幸遇知音了!”
熊渠笑道:“先生高姓?”
“在下並無姓氏,唯以清溪為伴,所以人稱清溪子。”
“久仰大名,五道峽中清溪子乃世外高人,今日幸會!”
“閣下莫非荊楚新君?”
熊渠驚道:“先生如何得知?”
“蓋聞人言,荊楚出了一個新君,天神下凡,箭穿入石,夜探地穴,得天地神授,被傳得如神乎其神。既領三軍之帥,又承繼楚子之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先生過譽。渠畢竟年少,尚需長輩指引!”
“荊主自有神助,何必過謙?”
“先生說笑了,人當發奮,何賴鬼神?寡君久慕先生之名,請不吝賜教。”
“在下一介草民,豈敢領賜教二字?”
“先生何必過謙?目下荊楚正值多事之秋。寡人日夜欲求髙人指點,正是求之若渴呢!”
清溪子再拜,說:“楚自封於荊山,便在四麵合圍之中。東有江漢,西有巴蜀,北有庸微,南有盧羅。而荊山地瘠民貧,產出不足以養萬民。若不突出合圍,他日必老死於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