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於來了……
卞和說:“母親,孩兒此去,少者半載,多則一年,定會尋寶而歸!”
“兒啊,你稟承父誌,娘無法攔你,隻盼你時時想著為娘而活,早早而歸!”
“母親不必擔憂,父親已探得方位,孩兒有了大致方向,自會及早尋得而歸!母親萬勿掛念孩兒,兒也定然牢記母親之盼……”
“聽人說,荊山山北盡皆懸崖溝壑,極少人至,我兒要小心為上!”
卞和倒地便拜:“母親保重……”
已經是仲春時節。
過了清明,山下雖已萬紫千紅,高高的山頂上卻仍有不少遲鈍的樹木仍不願發出一點新綠。但春天畢竟來了。於是,一種最能代表荊山特色的樹種——紫荊樹,便以她特有的花開滿群山,展現自己。
有人說,荊山的荊,是一種稱之為牡荊的植物,其實不然。牡荊雖然常見,僅僅分布於低山河穀,而荊山凡大麵積的原始森林卻是被紫荊這種高大的樹木所覆蓋,當地人稱之為“烏桑樹”。她遍布於大大小小的山頭、峽穀、溝壑。花先葉而放,紫紅色的蝶形花開滿了整樹、整枝。當你登上荊山,一眼望去,處處都是紫紅色的海洋,紅豔豔,漫山遍野。那氣勢、那風光,凡身臨其境,無不為之感慨!
卞和登上了荊山,他首先被這種風光所陶醉了!第一次感受了自然之美,荊楚山河的壯麗,激起了他對家鄉的無限熱愛與驕傲,更激起了他獻身於國的壯誌豪情。站在高高的崖頭,他情不自禁,感慨萬端。
荊山北麓,最著名的地方,就是五道峽了。原來是清溪河中五道深穀,就像被巨人伸開五指在大地上抓出的五道裂痕,深深地鑲嵌於荊山之中。
卞和溯峽穀而進,穀中怪石林立,流水飛瀑。一路走來,真是“林深獸常現,崖高鳥飛絕,抬頭一線天,舉步澗難越”!
突然,一灣深潭出現在眼前,潭中有一群野豬正在水中嬉戲,由於從未見過人類,見到卞和,竟然不知何物,紛紛跳上岸來,撲向卞和。
卞和吃驚不小!如此眾多的野豬,特別是那些體重達500多斤的雄豬,獠牙就長達一尺多,十分嚇人。他隻得轉身而走,卻引得豬群更加好奇,緊緊而隨,看看追至身邊,他慌忙爬上懸崖,野豬隻得在崖下守候。然而,他哪裏知道竟然爬上了五道峽中最著名的險地——薄刀梁!
薄刀梁高聳入雲,千丈絕壁,萬尺深穀,進退不能,上下無梯。僅在崖縫中,長著古樹小草。但樹間相距數丈,沒有繩索,根本無法攀越。他隻得將所有的衣服都撕成了布條,做成繩索,手腳並用,攀至樹下,而後逐一仿效,最終登上了崖頂!
黑夜降臨了,雖處炎夏,深山之中,夜間依然涼風透骨,卞和無衣禦寒,緊緊蜷縮著身子,百蟲叮咬著他裸露的軀體,徹夜難眠,天明時已全身紅腫,處處皆傷,從此他就像野人一般,在山林中進行著更加艱難的尋覓。
高山上的夏季十分短暫,轉眼便是滿目秋色。有一天,他登上了一處山峰,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驚呆了!原來山峰之下,就是一片寬廣的荒原,放眼望去,雖則坎坷不平,卻一眼望不到盡頭,滿地茅草,林木稀疏,被秋風染成了黃、紅、橙、綠各種色彩,十分美麗壯觀。但是,這裏也是一群狼的領地,千百年來,它們統治著這裏,生存繁衍,狩獵搏殺,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家族,擁有數百餘眾。卞和的到來,特別是探路時發出的巨大響動,驚擾了它們,太陽剛一落山,便紛紛鑽出洞穴,頭狼一聲長嗥,群狼彙聚,緊緊地圍住了卞和。
狼的嚎叫,哀怨沉長,如泣如訴,一呼而百應,這種驚魂奪魄的聲音,足以使人心驚肉跳,喪神失誌。很快,頭狼一聲尖嚎,狼群向他發動了進攻。卞和手忙腳亂,揮動著手中的木棍,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片刻間打倒了一大片草叢,狼群驚呆了,停止了進攻。乘著這個時機,迅速地爬上了一棵身邊的大樹,躲過了狼群的襲擊。
大樹上,卞和再度熬過了一個不眠的長夜。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了,狼群隻得放棄了他,趕往他處狩獵。卞和居高臨下,看準了方位,逃出了荒原。此地被後人稱為“迷魂塘”。
數月的奔波、搏鬥和避險,使他體力耗盡。幾天後,他沿山脈來到一個河穀交彙的地方,發現了一片莊稼地,長滿粟穀。看到了人類活動的地方,一種親切和溫暖油然而生,他再也無力克製自己,一頭載倒在地,昏迷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看見一朵白雲飄來了,那雲在不斷地變幻,有時像個頂天立地的人,忽然又像飛奔的野馬,而後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頭像,漸漸地,竟然幻化出了父親的麵容,雙眉緊鎖,眼含淚花,如銀的須發被風吹得絲絲飛舞,卞和急忙大聲喊道:“父親……”那朵雲漸漸地停在他的麵前,他看得真切了,就是他的父親,並且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吃苦了!可是,你還要挺下去,不要放棄啊!”
忽然,雲散了,一切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渺茫,像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一切意識和感知都在漸漸地逝去……突然,耳邊又傳來了一聲呼喚:“小夥子,快醒來吧……”
他一驚!這呼喚是如此陌生,但如此有力,深深地穿透到了他的心底,像一雙有力的手把他拉回了人間。他醒了,發現自己躺在破舊的床上,有一個農夫端著一碗米湯,坐在身邊,在盡力地呼喊他,推搖著他!
農夫抹去了頭上的汗珠,露出憨厚的一笑,說:“小夥子,你真嚇人,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若再昏睡下去,可就……”
卞和欠了欠身,說:“謝謝老伯救命之恩!”
農夫笑了笑,遞給他一碗米湯,他片刻間倒入口中,農夫即刻又端來一碗稀粥,他趕忙接過,向口中倒去!
農夫問道:“小夥子,你從哪裏來?”
卞和:“小可是從山下來的。”
農夫:“我看你雖然沒穿衣服,完全像個野人,但也不像個種田人。小夥子,到底是幹啥的?咋會昏倒在山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