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進,青年創業者(1 / 3)

這座共青團化工廠是在一間草屋裏誕生的。

這座共青團化工廠是年輕的共產黨員郤燕琴和四個青年,靠著兩口鐵鍋起手的。今天,它已成為古城西安的一顆寶玉,一顆金光閃爍的寶玉啊!

千萬個來訪者,被這座簡陋的小廠所吸引,千萬個青年男女,被同輩小夥和姑娘們身上那股創業精神深深地感動了。無論是年長的黨委書記、老工人和工程師,還是共青團員、家庭婦女和紅領巾們,都把共青團化工廠看做我們社會主義時代的光榮!

這座小廠到底有什麼值得人們這麼稱讚的?這夥青年創業者到底經曆了怎樣的曆程,沿著一條怎樣的路走過來的呢?

起手

一個靜靜的深夜裏,在西安青年路三號,有一個穿著紅襯衫的姑娘,在小屋裏焦躁地走動著。媽媽幾次催她睡覺,她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又坐在小桌旁沉思起來。是什麼使得這位因患肺病在家休養的西安女中學生這樣坐臥不安呢?她拿起筆,在日記本上寫著:“一個青年人應該怎麼生活,我是否虛度了時光?在大建設的時代裏,我為祖國做了些什麼……”

郤燕琴,她給自己提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對啊,就在這同一個深夜裏,有多少和她同輩的兒女們,從農村到城市,從平原到高山,點燃起了青春的火把,為祖國獻出了自己的光和熱。即使在深沉的夜晚,她仿佛也聽見那機器的吼聲和勞動的歡笑聲,不時地叩問著她的心房,撥動著她的心弦。難怪她要激動不安了,也要躍躍欲試了。可是,她是一個養病的姑娘啊!

一個陰雨天,共青團阿房區委馬書記挽著褲腿,踏著泥濘的路,帶著郤燕琴和同樣因病休學的共青團員李芳蕊、小曹及青年王宗祥五六個人,向西安天祥儀器廠走著。郤燕琴興奮極了。前兩天,正在她心裏焦躁不安的時候,就是這位高個兒團委書記把她和同學們找去,提出了一個辦小化工廠的倡議。今天,他又冒著大雨,親自領著休學的夥伴們到工廠觀摩學習。他的衣服淋濕了,兩條腿滿是泥巴,還興致勃勃地說:“哎,青年夥伴們,你們想怎麼度過自己的青春?是靠自己幹,創一番事業,還是靠別人幹,把路鋪好了你們在上麵走呢?化工廠要你們自己辦起來,路要自己走出來呀!”

郤燕琴熱情地說:“對,白手起家,說幹就幹。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們一定要把化工廠辦起來!”

郤燕琴和夥伴們成立了籌建組,開始了創業的第一步。對於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這些連工廠大門都沒有進過的娃娃,他們該怎麼起家呢?生產所需要的資金、設備、廠房和技術力量又從哪裏來呢?他們一無所知,一無門路。幾個人合計了一下,一麵派人去工廠學習,一麵先找一間廠房。辦廠總該有個落腳的地方嘛!可是,他們跑遍了西安大街小巷,哪裏能尋出空房子來呢。一天、兩天過去了,七天、八天過去了,房子沒有一點兒著落。這可真急壞人了!

這一天,郤燕琴頂著火紅的太陽,拖著疲憊的雙腿,滿臉流著汗,有些懊喪地走回家裏。她歇了口氣,又提起精神,央求媽媽:“媽媽,你也看著給我找一間房子吧!”她說著又匆匆地跨出了家門。她立在門外左看右看,甩著兩條小辮,再到哪裏去找房子呢?她懷著一線希望,走到了籌建組成員小曹家門口。幾天不見他的影子了,或許這位平時顯得挺精明的夥伴已找到房子了。

可是,她一走進門去,小曹卻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煩躁地說:“沒有房子,你叫我哪裏去找?”他還帶著規勸的口吻說:“巧婦難做無米之炊!咱們要啥沒啥,能辦起個什麼工廠嘛!要幹你去幹,我是不幹了!”

郤燕琴驚訝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就是那位在許多團員麵前表示要堅決辦廠、講話講得最勇敢的小曹嗎?這就是那位西農大學生、化學知識多、夥伴們對他寄予很大希望的小曹嗎?郤燕琴再費口舌,他說什麼也不幹了。最後,郤燕琴憤憤地說:“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我們是共青團員呀!”她憋著一肚子氣走出來了。

創業剛起手,就出了一個逃兵。小曹被困難嚇倒了,他悄悄地離開了夥伴們。大夥兒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氣得說不出話來。小曹啊,你不相信能辦起廠來,你不相信眾人的力量,也是不相信你自己。你要走就走吧!可是你要後悔的。如果你有一天覺悟了的話,你就好好責備自己這回這不光彩的行為吧!

團費

就在小曹離開夥伴的時候,有一個共青團員、架子車工人劉同庭興衝衝地走進了這支創業的隊伍裏。他穿著粗毛藍布衣服,臉麵黑紅,身板結實,忠誠厚道,不愛言語,有一對總在深思的眼睛。他二十二歲,一個貧苦農家的孩子,自幼失去了父母的孤兒。原來,郤燕琴是在街道團總支組織的一次聯歡會上看到他的,聽到紅埠街團支書的介紹,她就希望劉同庭能參加辦廠。當她離開會場剛走回家裏的時候,這位素不相識的小夥子,就滿頭大汗,扇著草帽,出現在她家的院落裏了。

郤燕琴感動極了。她把辦廠的計劃說了一番:有人說咱辦不成,一沒廠房,二沒設備,三沒資金,四無技術呀……

劉同庭甕聲甕氣地說:“困難算啥?咱是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說幹就幹嘛!”

“你有什麼困難?”

“沒有。”

不!劉同庭在郤燕琴麵前,在夥伴們麵前,把自己的一切困難都隱瞞了。他家裏有愛人,有孩子,每月還靠自己工資接濟一部分。他並不是不知道辦廠的難處,也知道自己將處於一種什麼困境。可是,他勇敢地走來了。按他的話說:“一個共青團員要有誌氣,用自己勞動辦起工廠才光彩。吃現成飯有啥意思!”

對!郤燕琴、劉同庭和夥伴們一起,異口同聲地說:“幹吧!沒有房子自己找,沒有設備大家湊,沒有技術大家學,世上沒有什麼困難可以阻擋住我們的腳步!”

青年創業者們東奔西跑,日夜忙碌著。在團區委和友誼蔬菜合作社的幫助下,終於在西安北郊紙坊村找到了一間草屋。

不管草屋子有多麼小,多麼爛,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隨即,郤燕琴把家裏的一口鍋、一個水缸搬來了。李芳蕊和幾個人把家裏的盆盆、罐罐搬來了。劉同庭在找到草屋的第二天,就把自己全部的家當:小鍋、菜刀、擀杖、被單、木床和一張爛席,用架子車全拉來了。不,他是把自己一顆火熱的心全盤托給了這座還不成形的化工廠了啊!

郤燕琴、劉同庭和夥伴們,在黴雨天氣,光著腳板,從鄰近工地上撿回來竹籬笆和破席子,搭起了工棚。從木器廠抱回來碎木頭和劈柴,拚湊了幾個小凳和貨架子。人家丟掉的東西,他們拾起來。人家報廢的東西,他們拿回來就成了寶貝。不管怎麼樣,拾掇了草屋,搭起了工棚,拿來了盆盆罐罐,總算有個成家立業的架勢了。

高個兒馬書記又看他們來了。他一走進草屋就說:“噢!真不簡單!你們也用一把菜刀鬧革命啦?你們也在向吳運鐸學習吧?他是在艱苦的戰爭環境中辦起了一個兵工廠哩!”他的話溫暖著年輕人的心。他很了解年輕人的難處,代表團區委借給了化工廠三百五十元團費,作為化工廠的基本建設投資。

當郤燕琴從團委拿著團費走回來的時候,夥伴們一個個沉默了。他們心裏感動極了,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一分團費,就是一顆共青團員的心。一分團費,就表示了全區五千多共青團員熾熱的關懷、信任和支持。多麼珍貴的團費啊!郤燕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被父親挑在筐裏到處漂流的生活,想起了買不起一尺細布、穿不起一雙雨鞋的苦日子。她為這種關懷和撫愛流淚了。她更想起了那些視死如歸的共產黨員們,當他們為革命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就要咽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記著要給黨繳納最後一次黨費……

劉同庭喉嚨哽咽著,眼睛潮濕了……

共青團員們不約而同,一致提議,這座小化工廠就用最光榮的稱號——共青團命名吧!

共青團員們宣誓:誰也不許玷汙這個稱號,要用自己的生命維護這個稱號!

誕生

在紀念黨三十七周年生日的日子裏,在西安紙坊村五十九號外麵,一堵土牆的缺口處,郤燕琴和四個夥伴張貼出了一張土黃紙,上麵莊嚴地寫著六個大字——共青團化工廠。

郤燕琴任共青團化工廠的廠長。一個二十一歲、剛邁出家門的姑娘當得了廠長嗎?她心裏有些緊張。然而,她純樸、熱情、待人親切,有一顆為夥伴們所理解的火熱心腸。她和夥伴們商量,召集團支部會討論,用共青團員的氣魄,提出了自己辦廠的口號:“艱苦奮鬥,不講條件,不計報酬,不枉花國家一文錢,用窮棒子精神創辦共青團化工廠!”

接著,他們先用團費買了生產急需的兩口鐵鍋、二百斤鹽和一千斤煤。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借人家的車子拉的,或者用自己的肩膀扛回來的。你瞧,劉同庭在西安端履門買了兩隻裝鹽的木箱,要雇三輪車拉回來,得花一元五角錢,他一計算,這合起來不就是三十個團員的團費嗎?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扛起了木箱。他用肩膀扛了前一個,放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又掉轉身跑回去扛後一個。他就這樣迎著烈日,餓著肚子,從端履門到皇城——新西門——通濟坊——北門——紙坊村,足有十多裏路,從中午到日落黃昏,終於把一百七十多斤重的兩隻大木箱扛回來了。他甘願自己受苦也舍不得花錢!他是在扛著理想前進啊!

這年七月十五日,共青團化工廠舉行了一次樸素而又隆重的開工典禮。

一張張請帖發出去了。中央化工部西安供銷辦事處支部陳書記接到了請帖,不由得一驚!辦事處就在紙坊村斜對過,怎麼就不知道有個化工廠?難道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嗎?陳書記裝著滿腦子的疑問,和團支書一塊兒找這個化工廠去了。他倆在紙坊村東找西找,左問右問,遇到的人都搖頭,一問三不知。他倆心裏很急,又拐進一個小巷裏打聽,一個老婆婆說:“咱村沒啥工廠,那邊拐巷裏有幾個害病娃娃,不知道亂拾掇啥哩,你們看看去吧!”他倆拐到了那堵土牆的缺口處,站在那張土黃紙的廠牌麵前發愣了。眨眼間,他倆被兩個熱情的姑娘迎進小院裏了。

陳書記仍然懷著疑問。他在小院裏看見一座火爐,一個小夥子正在點火熬鹽。接著,他被請進了草屋裏。草屋鋪了兩張大席,地上擺了三塊木板,從天祥儀器廠、五金廠、木器廠和友誼社來的十幾個客人坐在上麵,腳邊放著一大碗白開水。陳書記被招待坐在門道旁邊。不一陣,宣布開會了。郤燕琴向客人們致歡迎詞,簡單報告了建廠情況。團區委馬書記也講了話。會議最後一個議程是:劉同庭熬出來了一鍋精製的氯化鈉,用篩子端到了客人麵前。這時候,陳書記——這位曾經爬雪山過草地的老紅軍戰士,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了。他不時揉搓著眼睛,麵對這五個青年、一間草屋和一篩子氯化鈉,思緒翻飛。他從這幾個姑娘和小夥子們身上,仿佛看到了長征中和他共過甘苦的小鬼們,他從這間草屋裏,仿佛看到了曾經在雪山上住過的那間草房,他從這一座爐火裏,仿佛看到了在草地裏一堆堆熊熊燃燒著的篝火。他看著共青團化工廠第一次生產出來的那一篩子銀光閃閃的氯化鈉,心情和年輕人一樣感到歡樂,仿佛自己剛打完了一個勝仗似的。這不是當年長征精神的再現嗎?一個老共產黨人強烈的感情升騰了。他握緊了郤燕琴的手,激動地說:“你們不愧為人民的兒女。你們走的是一條正路。我相信萌芽會變大樹,你們會在勞動中得到鍛煉,和自己工廠一塊兒成長壯大起來!”他還非常關切地說:“你們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就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