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1 / 1)

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用生命寫作的那種沉重壓抑,那種艱辛晦澀,那種肝膽俱裂,那種痛快淋漓,那種如釋重負了。許久或許隻是我自己主觀意識裏的一種感覺,沒準兒那隻是三兩年、七八個月,甚至一瞬間。那麼,在這個感覺中的“許久”裏,我都在幹些什麼營生呢?其實說穿了,似我這種人除去塗鴉,還能搗估些什麼?既無玩股的技巧,也無玩人的伎倆,隻好玩筆杆子。這幾年,隻要閉上眼睛,關上心門,玩筆杆子也真有的賺哩!報刊雜誌,公開的內部的,地上的地下的,還有那些巧舌如簧的出版商,隻要你識三百漢字,去街頭巷尾買來一摞花花綠綠的紙片,抱回家來,細細琢磨一番,不難發現,除了金錢,就是男女,無所不用其極的文章都在這兩條主線的牽動下演繹,你將那些眼花繚亂的狗屁章節肢解,然後再重新組合,於是你的狗屁文章就堂而皇之地出籠了。也許你不屑於將那些出籠的狗屁一提,甚至藏於床底櫥內唯恐家人不慎翻閱,但換回的花花綠綠的錢票卻是貨真價實的硬通貨,眼看著家人將那些硬通貨逐漸變為衣食所需,心地便也坦然,活在人世上,民以食天,倘食不裹腹,何談廉恥乎?但這類金錢與性愛的故事組合得久了,便也乏味,琢磨日久,左衝右突,殺出一條生財之道,就將那床上功夫研究得細膩深入,怵目驚心,許多的修辭登峰造極,讓人看了歎為觀止,修辭手法中,男人的生殖器變成了鳥的翅膀,按照我這個教過幾天中文的理解,這或許算得上是一個借喻吧!男人的生殖器和鳥的翅膀是毫無關係的兩碼事,但就是修辭手法硬是將它們可惡地聯到了一起。展開讀者豐富的聯想吧!鳥的翅膀飛翔起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觀,鳥的天空又在哪裏?這種借喻蠱惑的結果是,讓善良的女人忍不住產生羞於出口的淫念,那就是每當看到天空中的飛鳥,便有了一種渴望,渴望讓鳥的翅膀進入自己的體內。這種望鳥生欲使我聯想起了下鄉時聽人們講的故事。三個人聚在一塊兒說瞌睡蟲。一個人說,有一個瞌睡蟲,睡得真快,每晚滅燈十分鍾就打起了呼嚕,另一個人說,那不算快,鄰裏一個漢子睡得更快,每天晚上,隻能脫下一條褲腿,另一條褲腿還沒有褪下就呼呼大睡了。就在前二個人正說著睡得快的傳聞時,第三個人如雷的鼾聲把他們驚住了。原來第三個人聽到睡字,眼皮就沉了。聽到睡字就發困,看到鳥兒就想淫,這或許一點牽扯都沒有,因此,我為自己漫無邊際的囉嗦而深惡痛絕,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幾年來為賺取些貨真價實的硬通貨而注水加沙的所謂寫作而染上了拉裏拉雜東扯葫蘆西扯瓢的惡習,當然,我不能排除正在操作的這篇東西沒有金錢之惑名利之誘。我沒那麼純潔,但我敢肯定,我不是為自己,為自己,我便去操作那些風花雪月無病呻吟隨手掂來的東西去了,我便去編排那些生死情場,奇殺暗鬥英雄救美了。我何必繞這麼老大的圈子身累心累呢?為了梅,為了那個叫我心頭滴血不止的梅我便要傾訴,要不顧一切地傾訴,為了梅的兒子,那個贏弱無助的孩子,我便要賺錢,要注水加沙東扯葫蘆西扯瓢拖泥帶水地拉長賺取供那個孩子上學的錢。

嗚呼!不企求生者的原諒,不在乎周邊的白眼,隻願梅的靈魂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