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書最終沒有賣身,因為我給他分析了奴婢和雇工製度之間的利弊,並對比了幾年間兩者各得的收益。他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急需用錢,但也不會忽略其它東西。而我,則進了郭府,入了奴籍。但我簽的,是雇工文契,雇傭年限為三年,月薪340文錢,約滿後郭府出麵更換戶籍。
條件看似矛盾,但我需要戶籍以防萬一。你能想像現代人沒有身份證的生活有多麻煩嗎?
這種在當代極少出現的要求,讓郭管家眼裏閃爍著訝異。可她臉色依然縱容,在契約上多添了一條款,雙方無異議便蓋印約成。
那多加的一條,大意是生死天命,郭府不作任何補償和撫恤。隱隱覺得不妥,隨即又覺無所謂。死就死了,又沒有親人,撫恤金能給誰去?
郭管家還簽了一奴兩婢,一行人跟著她豐滿的身形去到城西的郭府,領了些包袱和物品,又趕赴到近郊竹林的別院。將我們轉交給出門迎接的婦人後,郭管家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婦人叫趙嫂,是郭家小公子的乳母。
進了別院,受了趙嫂的交待叮囑後,我終於恍然大悟,明了自己得到郭管家首肯的理由。小公子得了一種傳染病,被打包到這裏隔離疹治。孰料半個月來病未好轉,侍候的人便病了一大半。最後死了兩個,重症三個,別院裏健康的便隻剩下乳母趙嫂和廚娘滿嬸。郭府雖然奴婢成群,但各有其責,抽不出人來“送死”,於是便買幾個回來先頂著。畢竟原來隻有一個病人,現在才增加到四個,隻憑趙嫂她們兩人,是忙不過來的。
不用問大夫,用腳趾頭猜都知道這是種什麼病了:以後的天花,現時的痘瘡嘛。平均死亡率起碼達45%。
丫的!他郭府的人是人,其他的就不是!?有錢就可以收賣人命哪!難怪那麼輕易便答應了條件,原來是打定主意看你沒命拿錢!
撲通!
轉頭一看,那兩個菜鳥婢女已經嚇到癱軟在地了。勉強站著的那個還好,就是腿腳抖動得厲害,隻怕用手指輕輕一點,隨時倒地抽搐。
因為我說小時候出過痘,具免疫力,所以發病的人就由我和趙嫂照顧,其它雜活就分交了下去。按照大夫的吩咐,將小公子和三個重症病人都隔離到後廂房,所有的衣、被、用具、都用開水和藥粉徹底消毒。
等忙完了一切,天色都已暗得深沉。我坐在廂房裏查看分配到手的包袱:兩套衣物,一個穿著紅繩的木牌。之前在郭府瞄見過,那木牌是掛在腰間的身份識別牌。我拎起來一看,果然不錯,上麵正是本人大名。
唉~
癱屍到簡陋的木板床上,我心裏哽著的那口氣終於長長釋放出來。現在的情況,不算好,也沒壞到哪裏去。起碼有瓦遮頂,有衣可穿,有食裹腹。而且還多了些家當,一個名牌、三套衣服(嗯,加上身上這套)還有五個銅錢……因為我離開的時候小書還沒確定工作,所以給了他八文防身。開頭他是不肯收,但我耍了一招,告訴他一個月以後得還我十文錢,他才沒再支聲。我這不是在放高利貸哦,絕對沒有!那多出的兩文錢嘛……呃,算是那半塊麵餅和陪聊費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