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三十二 敬鬼神而遠之中(1 / 2)

本隻以為身上是沾到血跡,不料劍在貫穿丹兒的時候,也刺進了我的腹部。起初並沒察覺,事後觸及傷處,卻覺得痛徹心扉。

不願待在聶宅,寧願選擇客棧借居養傷。曹知白換上男裝,從此回歸兒郎模樣。

他靜靜地處理掉有關的麻煩事,沒有提及任何問題。我想,他是知道的。丹兒的死清楚地擺在眼前,思及前因後果,包括一切的可能性在內,即使不用開口,他也能推測得到淩弦做過些什麼。所以,我選擇緘默,不願戳及那傷口。

丹兒除了月前逝世的娘親,再也無親無故。我們便將她的墳,立在娘親的墓旁。

丹兒的事情,是直到葬禮之後我才從知白的口中知悉。娘親病重臥床,需要不少的良醫佳藥,她不得不為孝棄忠,成為了項八姝埋在李翩然身邊的眼線。上次中的毒,也是她暗中所下。那,便是她愧疚不安的最大原因罷。

渾渾噩噩度過了一個月零七天之時,滿城滿街都傳播著一個消息:古玩業即將變天,泉州項家大危機。

項家分散在各地的店鋪有五分之四易主,其餘的部分尚掌握在泉州本家的手中,但內部基本被掏空,賬麵一塌糊塗。項家還未來得及作出應對,朝廷方麵便收到告發書,稱項家挖墓盜物天理不容,下令撥派官員徹查。項家一幹核心人物收監的被收監、軟禁的被軟禁,顯赫一時的大家族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小二送來了盆水。我沾濕了絹巾,對著銅鏡擦拭臉孔,驀然發現那原本的疤痕不知不覺間變得平滑,雖然仍是劃麵而下,卻成了淡淡的玫紅痕跡。不用磨皮,更不用植膚就能恢複到這種程度,古人的智慧真令人驚歎。

有雙手越過我的肩,取了桌上的藥瓶。我微微偏頭,熟悉的氣息迎麵襲來。

曹知白輕輕抬高我的下巴,用指腹沾了藥均勻細致地塗抹在臉上。“我們回師門,好不?”

“……聶大哥那邊的事情不是還沒完麼?”我淡道。

“我接的委托任務已經結束。剩餘的是私事,必須由他自行解決。”他緩緩一頓,“我們也是。”

也是什麼?也是有私事需處理?哪件私事?淩弦麼?

我望著他,那張麵容上早不複初見時的痞意,隻穩穩地與我目光交接,堅定不移。忽爾覺得有絲委屈,莫名的淚意一湧而上,紅了眼眶。

“我不要見她。”或者更深一層地說,我雖不想去恨,但是不得不討厭她、也害怕她。我無法接受她的愛情觀,更無法認同她的所作所為。

“……她犯的錯,歸根到底我也難辭其咎。”他順了順我的發,目光悠長,“如果當初我和師兄不是一直寵著她,放著她任性妄為,師妹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自小便知道她對我有意,隻是自以為那是孺慕之情,會經由歲月而改變,也就沒必要點破傷她的心,避免同門尷尬。卻沒想到……如今這事,是不能夠再置之不理了……”

隻要她一日還心存魔念,無法對他們的感情釋懷,那麼懷裏想保護的人就麵臨著危險。他無法承受終日惶然的心情。那日他被攔截的敵人糾纏脫不開身,眼睜睜看著馬車飛速離去,心頭仿似被人活生生剮挖出血肉,衝擊全身的是鑽心的疼痛,與空蕩的懼意與失落。他今生今世,實在不想再重嚐那種滋味。

我被知白擁進懷抱裏,很緊,緊得亂了呼吸,更亂了心跳的節拍。我垂下眼簾,腦裏浮現的是一個接一個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