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中斷了,院裏靜悄悄的,丁伯豪豎起耳朵,似乎聽見一串輕微極細的呼吸聲,他把子彈上膛,對著那呼吸聲處厲聲質問:“出來!誰在那兒?”
憑借他也曾經是大戶人家少爺的經驗,主人的院子一般都在前院,大太太和姨太太們都在前院,大太太住東屋,姨太太們住廂房。
會這麼漆黑躲著哭的,絕對是下人,或者是遭到懲罰的下人。
他不知道他這個表妹夫家安排得很特殊,仗著家大業大,無論是大太太還是姨太太們,全是各自住著獨立的院子。
花老爺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杜絕女人們之間的矛盾,同住一個院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難免會有矛盾和摩擦。
想到這兒,他有些為自己拔槍的行為感到慚愧,這是在妹夫家,全是老弱婦孺和下人,隻有妹夫正當年而已,他拔槍相向太不合適。
於是,他把槍收起,插入腰間,站在院中,眼睛朝那呼吸傳來的地方瞪著。
也許是他的聲音震懾力太大,一會兒就聽一個聲音顫抖著說:“對對......對不起!是我!”聲音細糯清脆,帶著一絲嬌媚。
丁伯豪的身軀一凜,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但他一時間想不起來。
正當丁伯豪在回想這聲音之際,聽見那個聲音處有走路的聲音,似乎在朝旁邊走動,隻聽“啪”的一聲,院旁的一間屋子亮燈了。
那個年代在城裏已經有了電燈,這在大戶人家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
丁伯豪朝那屋子走去,隻見白天見過的那位姨太太,一身素衣膽怯地站在窗邊,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怎麼在這兒?”丁伯豪一看就知道她一定不是住在這個院子,這裏偏僻不說,而且這麼簡陋連個下人都沒有的院子,即使是不受寵的姨太太也不至於住得這麼淒涼吧?
“是你?”楚惠聽到聲音猛然抬起頭,吃驚地看著丁伯豪。
開始她還以為是老爺進來了,嚇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會被老爺怎麼懲罰,沒想到竟然是今天來的大太太的那位表哥。
“不然,你以為是誰?”丁伯豪頓時好奇,想知道她剛才以為是誰進來。
“對對......對不起!我以為是老爺來了。”剛才那聲冷冷的嗬斥“誰在那兒”,正在哭泣的她聽起來以為是老爺的聲音。
因為在這座大宅子裏,隻有老爺才能、也隻有老爺才敢用那麼理直氣壯的聲音嗬斥宅子裏的任何人。
“你為什麼在這裏哭?”丁伯豪見她嚇得渾身發抖,心突然揪了起來,聲音緩和了下來,盡量不再嚇著她。
“我我......我在這兒......哭我父母......”楚惠哀傷地說。
自從父親病逝後,母親帶著弟弟狠心離開了家,寄人籬下的那兩年,她從來不敢哭自己的親人。
嫁進花家之後,在花老爺還寵著她的時候,她向花老爺要了這個荒廢的偏院,想親人的時候她就獨自躲到這個偏院來哭一哭,發泄發泄心裏的悲傷。
沒想到剛才進來還沒哭多久,大太太的這位表哥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