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雅?”
四處找了一會兒,才看見她一個人坐在一棵樹下的長凳上。
他走上前,蹲下身來,手一伸一縮,變戲法一般,一個糖人兒出現在她的麵前。
顧君雅微微張大眼睛看著他,似乎十分意外。
她留戀在塑糖人的攤子前,走開了又繞回去,隻拿著反複看,愛不釋手,卻未曾買了來把玩。
那時女兒拉著他看手編螞蚱,竟不想他也留意到了她的徘徊。
他說:“給你的。”
她看著他,許久才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時光輪回,你說:“姐姐,給。”
氤氳著淚光的視野裏,是你討好的笑臉,手裏拿著一個漂亮的糖人。
“姐姐姐姐,這個糖人給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啟修是壞蛋!”我扭過頭不看你。
“姐姐……”你好像快哭了。
一見你眼圈發紅的樣子,我趕緊破涕而笑,假的,你真好騙,你是我最最親愛的弟弟啊,我怎麼舍得不理你?!
你和我,就像一個有蛀牙的小孩麵對巧克力,不見的時候心裏空空地疼,見了呢,頭很疼。
我們就是這樣呀,令人羨慕的相親相愛。
十年前,你緊緊捉著我的衣襟,小聲地懇求我:“姐姐你不要丟下我。”那語氣真是讓人心疼。
從前,你會對我笑,會對我哭,也會偷偷告訴我你怕黑;可是,後來的後來,爺爺說,不準你再唱戲,不準你再跟著你姐姐,因為你是顧雲城的孫子、雲龍幫的未來掌門人。
他帶走了你,也帶走了你我最初的模樣,你變了,我也變了;
我們都不再哭泣,不再畏縮,身上、心上,滿目瘡痍,咬碎了牙也不再喊一聲疼。
……
就算多年後的今天,再見這樣的糖人,也不免惹著自己去想念緊緊拉著的小手,軟軟嫩嫩的呼喊聲,想起那個繼承了她母親美貌的男人,讓她覺得心口的地方,痛得更厲害。
這些,方穀躍全然不知,她不說,他便無從知曉,可是,他看出了她的難過,也不知從何處湧來的情感,隻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問:“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她卻搖搖頭,片刻失神,轉瞬,那一雙眸子看起來更涼了:“這東西還是留著哄小孩吧。”
回去的路上,她除了指路基本上不說話,隻有沉默在車子裏流淌。
孩子抱著布偶在後座上東倒西歪地睡著了。
方穀躍看了看顧君雅,明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對著那張平靜的臉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手心也汗濕了,把心思也一並緊緊捏著,嘴唇張合了幾次,終究是安安靜靜地開車。
“我到了。”
車子剛停穩,莊園的大門便敞開來。
“等等,”方穀躍追下車叫住她,伸出手,充滿氧氣的袋子裏一對魚兒歡騰地遊著,“這魚是你剛才撈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