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林淩事先並沒有列出一張詳細的調研路線圖，而是順其自然，走到哪裏看到哪裏，所以丁遠也無法提前通知被調研的單位事先做好準備。林淩認為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形式主義，才能了解到比較真實的情況。
林淩他們一行人進了廠區後不大一會兒，接到門衛報告的廠辦公室主任就從辦公大樓裏一溜小跑地迎了出來，滿麵笑容地說：“歡迎各位領導來我廠視察指導工作，請各位領導先到樓上坐一下吧。”
這時候，丁遠向皮鞋廠的辦公室主任問道：“你們廠長呢？跑到哪裏去了？”
辦公室主任遲疑了一下說：“廠長，廠長出去跑貸款了，估計馬上就回來了，因為事先不知道各位領導要來，所以……請領導原諒。”
可就在這時，林淩無意中發現此刻有幾輛小汽車開進了廠區，小車一輛接一輛魚貫前行，場景十分壯觀，那陣勢有些像平常在電視中看到的外國首腦訪華的場景，又好像是上麵下來的考察團一樣。林淩和丁遠同時在心裏感到疑惑不解，因為他們也沒有接到什麼通知，說是上麵有檢查團要下來啊？
幾輛小車先後在廠辦公大樓前停好，從幾輛小車裏下來幾個人向著周安邦跑了過來。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雙手握著周安邦的手使勁搖晃，臉上滿是欣喜的表情，一邊搖一邊說道：“熱烈歡迎中東公司林董事長、丁主任來我廠考察指導工作，我和廠黨委一幫人迎接來遲，請領導多多原諒！”
中東公司下屬的企業也不多，也就這麼幾家，大家互相也都認識，也就免除了相互介紹這一道程序。和林淩握手的這位中年男人就是皮鞋廠廠長徐凱。由於廠裏效益不好，處於半停產狀態，人心渙散，因此廠黨委一幫人也都不按時上下班，最多來點個卯以後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徐凱去跑自己調動的事情，想離開皮鞋廠到中東公司開發部去任職，剛才他正在中東公司常務副總經理郭鳳連辦公室裏，郭鳳連許諾他在恰當的時機會把他調到中東公司開發部任副主任。正在徐凱心裏樂開了花的時候卻接到了廠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說是中東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帶著一幫人來廠裏考察了。徐凱接完電話吃了一驚，和郭鳳連打了一個招呼後就火速趕回廠裏來了。還有廠黨委書記和幾個副廠長，有的在家打麻將，有的在忙著做糧食生意，專門向當地酒廠提供原料，有的在家裏泡病假……身在曹營心在漢，大家都已不安心工作了。
徐凱和林淩握完手後讓到了一邊，後麵趕到的新興皮鞋廠廠黨委書記和副廠長們陸續上前和林淩握手寒暄，表達敬意。在公開和正式的場合，和上級領導握手也是一種政治待遇，甚至握手的時間長短，熱烈程度也相應代表了你在上級領導心目中的位置。現在雖不是什麼會議或正式儀式的場合，但是有黨委宣傳部的攝影機在攝像，估計是要上中東集團公司電視台電視新聞節目播出的，因此大家神情都異常莊重又不失親切感，很像那麼回事。
林淩也知道這是官場的禮儀，隻得耐住性子和酒廠黨委班子成員們一一握手，行禮如儀。皮鞋廠雖然是國營企業，但國有企業的管理者們都有行政級別。由於新興皮鞋廠一度經營得非常好，曾經是中東公司的財政支柱之一，因此新興皮鞋廠屬於正科級單位，相當於一個縣裏麵的局級部門，廠長和黨委書記都是正科級，副廠長們也是副科級，林淩問道：“徐廠長，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廠黨委班子成員怎麼都脫崗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集體出動辦理嗎？”
新興皮鞋廠廠辦公室主任站在人群中向徐凱遞眼色，同時給他遞話：“徐廠長，我剛才已向林董事長彙報你在跑貸款……”
徐凱於是順水推舟說：“是啊，林書記，正準備向您和中東公司彙報呢。廠子裏現在資金相當緊張，沒錢進原料，生產無法進行，銷售也無法正常開展，還有職工工資也拖欠了好幾個月了，我心裏著急啊……”徐凱說著很快就進入了狀態，臉上露出沉重的表情。
林淩打斷說：“經營問題過後再討論，跑貸款需要黨委班子全體出動嗎？廠裏不需要有領導值班？”
徐凱見林淩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隻得再次編瞎話：“是這樣的，林書記。跑完貸款後我就召集大家在外麵開會，討論如何恢複生產，扭虧為盈……”
林淩這句話半真半假，事實上他們也經常在外麵賓館酒店裏開會，討論工作。開完後就便在酒店賓館裏享受工作餐和桑拿按摩等一條龍服務。盡管每年的“會務費”要花掉不少錢，但徐凱認為值，因為在那樣的環境中開會，使人身心愉悅舒暢，能夠提高工作效率，開闊思路呢。
一聽徐凱說起在什麼外麵賓館開會，林淩這時候已經不用聽徐凱再解釋什麼別的內容，他已經想像的到這些廠領導，在賓館裏開會研究工廠該如何發展的，然後再通過相關按摩服務開拓慧心、慧根，以促進工廠全麵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