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名字一經提起,即使是已平靜良久的心,也會被掀起層層波瀾。
扶芳行在前頭,懷著心思將幾人帶入屋內,緩緩走近那間落了鎖的房。她行至門口,望著門上長長的鎖,一時又發起了呆。
過往的每日裏,她都在努力的想要將藤葉伸進這間屋子。白日裏,鄭熙華常開了窗子讀書作畫,可一到夜裏,或是陰雨天氣,便是將窗門關得緊。
她不敢生長得太快,怕嚇壞了他,可又耐不住好奇的性子,便使了勁的往裏爬。
那時的鄭熙華已是少年模樣,一日裏,扶芳見他專了心的在作畫,便想著趁他不注意偷偷的爬進來,可沒料想到,他竟突然的看向了她,嚇得她急忙縮回了藤葉。
可不受這番驚嚇倒好,她這突然的縮回枝葉,不知在他看來,當真會是個什麼奇事兒,會不會嚇得立馬的將她除了,扔了?
可讓扶芳沒想到的是,那時的他竟未顯出絲毫驚訝與害怕,而是緩緩靠近她,擺出一臉溫柔與笑意。
那是扶芳頭一回如此近的感受到他的氣息,也是頭一回如此近的聽到他的聲音。
她分明與其他藤蔓不同,即便到了秋日也是常青不會變紅,可卻在那一日,陡的變了顏色。
她似乎聽見了他的一聲淺笑,後又用那他細長的手指輕觸著她的一片綠葉。
“早便瞧出了你的不同,小藤蔓,你該是如書中說的一般,是個修行在此的小妖精吧,方才你這突然的紅了周身綠葉,莫不是因為害了羞?”
聽到他如此言語,扶芳竟是忍不下將藤葉變得更紅更紅了,她那時心想,此番可真真是完了。
可鄭熙華卻像是瞧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突然將那左側窗子破了個大洞,一邊將她的一支細藤放進來一邊說道:“我總覺著你是想進這屋子,此後我隻動這右側窗子,左側便關著,任你往這大洞裏生長進來。”
他複又溫柔一笑,繼續對她說道:“你當真與此處其他草木不同一般,以後有你日日在這書案旁伴著我,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小藤蔓,你說是吧?”
那是第一次,他如此一本正經的與她聊起了天,仿佛她是個人類一般,那也是第一次,她真切的想讓自己變成一個人。
可破了洞的窗子哪裏擋得住風雨,每每刮風下雨天氣,扶芳便聚成一團,為他擋風擋雨。
她那時想,他可當真是傻,去將好好的窗子破個大洞。
想到此處,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心中一片暖意。
“扶芳姑娘,扶芳姑娘!”
析禾見她站立良久,雖是明了她心中有事不忍打擾,卻也不得不喚她幾聲,讓她去打開房門。
扶芳回過神來,見幾人都在愣愣望著她,一時不免的有些尷尬。
她對著那把長鎖輕輕拂袖,那鎖不過一瞬,便變換成了一支青藤,收進了她的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