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搏鬥的血劃過天際時,那是否是永愛的模樣。當裂痕的藍遮掩傷痛時,那是否是堅強的象征。

星期一早上三個人拿著檢查去了教導處,裏麵的頭兒看了半天最後說出了一句讓三個人都想剁了他的話。

別以為你們寫了這幾個字的檢查我就可以放了你們,不僅是你們還有其他抽煙的人也是一樣!你們這些慣犯寫這些都麻木了吧?明天下午叫你們家長來。我現在忙得很,沒工夫和你們說這些,就這樣!說完便悠閑自得地看起報紙,一旁的幫手接著說:

你們把各自所在的班級寫在上麵,還有把你們抽煙的經過說一下。

倫子覺得特可笑,經過?難不成說他們是怎樣抽的?抽了幾口?在肺裏的感覺如何?周圍的環境怎樣?是什麼姿勢?天氣如何?幾顆星星?越想越好笑結果就真的笑了出來,不屑的眼神。

到這地步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救了!

三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把所謂的經過說了一遍,剛要出的時候見明兒背著書包進來。

怎麼背著書包?檢查不是都寫了嗎?倫子問。

是啊,背個書包幹嗎啊?PP和牛牛也不解地問。

我們班頭讓我背書包滾回家去,說丟她的人。明兒極力壓製怒火。

嗯……你先回去上課,課還是要上的,明天下午把你家長叫過來。頭兒說這話的時候眼鏡不停地反光,像極了塗抹誇張色彩的小醜。

四個人出來的時候周圍的事物仿佛靜止於眼前,倏然鏡頭拉深,旋轉,凝固。倫子的腦海中突然形成一種置身於此場景完全不同的景象——天台。樓閣。煙火。HILTON。壓抑。自由……可最後一個意象還未到達體內時鏡頭驟然給予他特寫,眼神呆滯。於是爆發般地說:×!不就是抽個煙有必要這樣嗎?!他們不也在學校裏明目張膽地抽!還要咱叫家長?!還不要我們上課?!不就是害怕在這幫領導麵前顯得他工作沒做到位月底沒獎金評不上先進!一群勢利小人!

算了走吧,先上課吧。PP頭也沒抬便往樓上走去。

整個上午三個人都沒心思聽課,倫子一直盯著手上那包藍色HILTON,漠然地凝視充滿幹澀氣息的煙絲,他似乎明白平子在墓地頹然地看著藍色紙盒時所想的一切——一切早已遠離了自己的掌控。女孩看到倫子木訥的神情,小聲在旁邊問:

是不是有什麼麻煩了?

哦。沒什麼的,就是昨天抽煙讓他們抓住,說要叫家長,覺得挺好笑。

嗯,我也覺得沒什麼,都是成年人了。不過最好還是少抽點,對身體不好,你看你感冒本來就沒好就不要抽那麼多煙了。況且你抽的那煙那麼烈而且又很貴,吃飯錢都買了煙,老見你中午不吃飯……這樣的分析對不對?

倫子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無比震撼,這是女孩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原來她和他一樣都在關心著彼此,隻是表麵難以揣測罷了。這也讓他想起自己對小天的那種感覺,直覺是清醒的,隻是對錯了位。

嗯,我知道。不過煙癮要是犯了可就麻煩了……沒等倫子把話說完女孩便把那包HILTON拿了過去,說:

那就先在我這保存,我給你定時發放,這樣你就可以少抽了。你知道不,你每次抽煙回來煙味都很大我都受不了了,這樣也能讓我舒服點。她邊說邊笑。眼睛變成了月牙——像是墜入水源精靈低聲吟唱的美人魚。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無謂的話題。倫子漸漸地發現原來她說的每句話都可以讓自己煩亂的心得到平靜。那種徹底放鬆的感覺讓他自己都難以想象。忘了煩惱,忘了剛才去教導處的事和隨後叫家長的憂慮,冥冥之中似乎也忘卻了暴風雨後的水源。

晚上倫子的父親知道抽煙的事後並沒多說什麼。這讓倫子更加自責。

你是成人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自己要學會把握。說話和做事要分清場合。明天我去一下,這事你不管了,好好看書,不要分心。這件事就不要讓你媽知道了,免得她操心。

嗯。倫子除了這便再沒有任何能說的。漸漸的,在倫子心裏覺得父母才是最可靠和能夠依賴的港灣。即使再困難再不幸的事降臨在他身上父母都會用心痛的眼神安慰他,撫平他斷裂的傷口。就像過去闖下的滔天大禍,父親把他從派出所接回來時隻是問了句“餓了吧,走,去吃飯”一樣心生感激。無私的愛。過了不惑之年的父親總是用寬容的心對待倫子一次次幼稚的錯誤,可臉上的皺紋卻深了許多。父親的形象也正是一次次的寬容而在倫子的腦海裏逐漸變得明晰,親切。這個當年高中畢業返了鄉,當過生產大隊長,幹過民兵營長,做過民辦教師的關中漢子,在那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年代,他毅然考上了大學,並憑著驚人的毅力走上了成功之路。豐富的社會閱曆錘煉了他堅忍不拔的性格和務實開朗豁達的生活態度。倫子曾經和父親的對話總是那樣簡單甚至會略帶煩躁,直到現在才漸漸明白父親的話包含著對生活的深刻理解和追求,總是給人以信心和力量;明白了父親在時時刻刻用深沉的愛守護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