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當記憶變成模糊的膠片,會是黑白還是早已曝光?

臨近八月,院子裏的梧桐樹瘋狂地拔節,枝葉茂密。倫子靠在樹旁眯著眼凝視滿世界的綠覆蓋了這座城市僅剩的蒼茫。嗬嗬在短信上說她已經讓一所重點大學的藝術係錄取了,成成的學校也有了結果,倫子也算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和對父母、老師的承諾——上了一所對他來說還算過得去的學校。可笑的是竟然跟嗬嗬在同一個校區。倫子始終想象不出和她在校園裏見麵時的場景,那種突如其來的自卑感與現實的差距讓他恐慌。強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法律係估計二十年後就成了叱吒法學界的人物。豆豆上了警校,也許四年後便成為一名可愛的女警,這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結果。

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從錢包了取出《黃昏》的歌詞。女孩和宇上了同一所大學。她發短信告訴她的去向已經是以後的事了。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心裏無法名狀的酸澀湧上心頭,他不知道是該祝福這段勇敢的付出還是該歎息自己的妥協與退讓,也許在他看來這樣的結果才是適合他們三個人最初的想法以及自己那點僅剩的尊嚴。倫子曾經天真地以為隻要堅持就一定能走到最後,以為自己所想就是對方所認為的路,然而蹣跚的路眼看走到最後卻碰上了十字路口,就這樣選擇了自己認為遵循對方幸福的方向,卻沒想到幸福正悄然遠去,而下一站幸福仍遙遙無期。想撕碎那張本不屬於自己卻無法抗拒其魔力的歌詞,笑了笑,疊好,放進錢包裏。其實已經毫無意義,隻是一種習慣罷了。當一個舉動或一種心情經曆時間的磨礪便成了自身無法抹去的習慣與意念。

萬雷打電話的時候倫子正在護城河邊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無憂無慮地數著來去匆匆的車輛就像兒時坐在高高的水泥台上數著火車的車廂一樣自在。萬雷在電話裏麵叫倫子一會兒來酒吧一趟說有事要跟他說。掛上電話倫子不停地在笑。他已經從其他兄弟那裏知道了些什麼,卻始終無法相信這個事實,或者說是無法接受這樣一種現實。

酒吧門口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萬雷、阿界還有平子蹲在門口嘴裏叼著煙,沒有話語。到是倫子先開了口。

真是快啊,轉眼三年都過去了,你們都比我大吧?說真的,從頭到尾我好像還沒有把你們任何一個叫過哥呢。我也十八了,虛歲也十九了,馬上就二十了,這轉眼就快奔三十的人了,嗬嗬……老嘍。也都該為自己以後想想了,上學、工作、結婚什麼的。麻煩得很啊。

倫子,我們昨天接到街道辦事處的通知,這地方要蓋一座商務大廈,這是通知單。平子把手上的通知遞給倫子。

我已經聽說了,不就是酒吧要拆嘛……也該拆了,它已經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價值了。

倫子點了根HILTON繼續說:

小飛在上海已經站穩了腳跟,上次打電話說已經和幾個朋友開了兩家酒吧,規模挺大。阿堂也在新加坡有了自己的事業,挺風順的。小八現在在什麼地方誰都不知道。楓走了,小天也走了。我想我也不會在這留太久。你們也有自己的打算,酒吧現在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房間而已。僅僅是一間儲藏咱們過去的倉庫。

鬼蒼已經離開西安了,這是他臨走前給你的。萬雷從口袋裏拿出鬼蒼給倫子的信和物品。信中寫道:

倫:

我從來沒有給誰寫過信,你是第一個。

從你救我的那天起我就把你當作我最好的兄弟,從沒變過,直到現在,還會永遠。

我知道你們所有的傷痛與分離都是源於我。我承認,是我的貪婪和猜疑害得大家各奔東西,支離破碎。

真正對不起楓的人是我,讓小天傷心欲絕離開的人是我,為了自己讓老刀送命的人是我,讓小八出走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還是我。

我想我這輩子是還不起這些了。

沒有要讓你原諒我的意思,隻是覺得已經沒資格再在這座城市呆下去了。沒有理由也好,沒有勇氣也罷。

這是老刀手上的戒指,替我還給小八。

我走了之後,希望大家能好好地生活。每年我都會在不同的地方給楓和老刀燒上一堆票子,算是給他們也過個節。去給他們掃墓的時候也帶去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