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把全民所有製經濟看作是一個大企業，實行高度集中的管理，似乎這樣才能保持全民所有製的性質。體製改革的實踐告訴我們，全民所有製的企業應該具有一定的獨立性，成為相對獨立的經濟實體，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社會主義商品生產者和經營者。那麼，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的國營企業必須保持一定的獨立性，其理論依據是什麼呢？很多同誌作了多方麵的研究和探討。不過，在研究問題的方法論上存在著一些問題，是值得討論的。有些文章中存在循環論證，把論題當作論據，把現象當作本質，把具體的做法當作理論。這樣，全民所有製企業獨立性的根據問題就難以從本質上找到理論的回答。有的同誌為了論證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的國營企業必須是相對獨立的經濟單位，以社會主義社會還存在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國營企業的產品還是商品為論據。其實，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內部為什麼存在商品交換，本來就是應該論證的一個關係到企業自主權的基本理論問題。至於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內部為什麼存在商品交換，有的同誌則認為其原因是企業是獨立的經濟核算單位，企業具有相對獨立性。這裏，企業具有相對獨立性，又成了論證的前提。這樣，在結論與前提上兜了個圈子，並不能使認識深化，還是使人得不到信服的回答。
有的同誌從全民所有製企業勞動者的勞動的特點去找根據，認為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企業勞動者的勞動還不是完全的、直接的社會勞動，因此，各個企業的產品還要經過商品交換，企業就要進行獨立核算、存在相對獨立的經濟利益，因些，企業是相對獨立的經濟單位。問題是勞動者的勞動為什麼不是直接的社會勞動呢？這又要回到企業有相對的獨立性上去了。本來勞動的社會性與私人性的矛盾確實是私有製條件下商品的基本矛盾，不過，這並不是問題的盡頭，這種基本矛盾存在的原因則是私有製和社會分工。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企業的勞動者的勞動為什麼不能直接表現為社會勞動，為什麼有個人性的一麵，企業的局部勞動為什麼與直接社會勞動有差別，這是需要論證的問題。這個問題本身也就是企業具有獨立的經濟利益的另一種提法。用它來解釋全民所有製企業的獨立性，其實是同義複反，並沒有找到事物的根本原因。
聯合勞動的兩個層次決定了企業具有相對獨立的經濟地位，這也是比較流行的一種觀點。第一個層次，是整個社會範圍的聯合；第二個層次，即勞動者和物質生產條件在一個一個生產單位的直接結合。兩個層次的結合或兩個層次的聯合勞動，產生了有差別的經濟利益。第一個層次，體現勞動者的根本利益、整體利益和長遠利益。第二個層次則產生企業的局部利益。問題是把國家和企業的關係、統與分的關係深入到兩個層次的聯合勞動，把企業的獨立性歸之為企業範圍的聯合勞動，是否真正找到了企業獨立性的源由呢？勞動者與生產條件的結合必須在基本生產單位中進行，這在任何社會形態都是存在的。共產主義的高級階段也肯定不能不是這樣。資本主義社會則是通過資本家雇傭工人來實現的。為什麼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經濟中的企業範圍內的直接結合就必然出現企業的相對獨立性，必然出現企業的獨立的經濟利益呢？這是需要弄清楚的。講兩個層次的聯合勞動和講經濟體製必須有國家和企業兩個層次，似乎是深入了一步，其實並無多大差別，為什麼要有兩個層次的問題還是有待論證。這裏又是把要論證的命題當作了論證的根據。
有的同誌把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作為企業相對獨立性的理論根據。不過，從肯定可以分離到論證為什麼要分離，顯然還有很大距離。其實，肯定了企業的相對獨立性和肯定企業有相對獨立的經營權並無多大區別，拿後者作為前者的論據，又是一種循環論證。
怎樣才能走出循環論證的圈子，找到事物的根源呢？我們知道，生產關係最終是由生產力決定的。所以，還是要到生產力中去找原因。社會主義全民所有製企業的相對獨立性是社會主義生產關係的一個重要環節，它從根本上也必然是由生產力決定的。社會主義的生產力怎樣決定了社會主義國營企業的相對獨立性呢？這可以從兩個方麵去考慮。一是社會主義的社會化的生產決定了在實行社會主義公有製和集中統一管理的同時，也要求生產的基本單位――企業有管理生產的必要的獨立性；二是社會主義社會生產力發展的水平決定了勞動者的勞動還有重大的差別，勞動者的個人物質利益還有差別，勞動者個人的勞動和個人的物質利益又是通過企業來實現的，這就決定了企業有代表自己企業職工的獨立的經濟利益。
原載《中州學刊》198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