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夫先生的書房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推開書房的門,一股夾帶著海的氣息的清風撫過羅明的麵頰,羅明定睛一看,原來正對著房門的落地玻璃窗早就已經打開了,而在窗外的涼台上擺著一張精致手工茶幾和兩把椅子,再往外看,遠處——目力所及的地方是無邊無際的大海。看來,今天波波夫先生是想在臨海的美麗風景中,向他的這個得意弟子羅明傳道受業了。

“知道嗎!羅,即使是什麼也不做的話,能夠靜靜的坐著吹海風,也不失為一種享受。而且如果我們一直坐在這裏的話,很快就能看到海上的落日了,唔!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景象了,是不可能用人類語言去形容的!”麵對著遠處的大海,波波夫不無感慨的說道。

“是嗎!先生。”羅明若有所思的說,“雖然我出生和成長的地方離海很近。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海卻總是一個模糊的意象。”

“你說的是上海嗎?”波波夫說,“那的確是個美麗的城市。隻可惜,那裏實在是太現代化了。以至於美好的自然風光,都不再能夠進入人們的是視野之中了。”

一陣沉默,“也許真的是這樣吧!”羅明的語言似乎已經有些不由自主了。或許眼前的美景真的讓他陶醉了。

波波夫看看了坐在一邊的羅明,輕輕的說:“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有過一間像現在這樣的,有著落地窗的大房子。隻可惜,那時候我所能看到的隻是山,而不是海!”隨後是一陣無言的寂靜,此時屋子裏麵所能聽見的隻有海的聲音。

終於,還是羅明打破的沉默,“次長先生,我有一個非常冒昧的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可能我不應該問,然而……”

“不用說了,”波波夫依然是那麼平靜的說,“你想問的一定是有關那個任命的事情吧!”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可以。”波波夫接著說,“為什麼不呢?羅,你當然可以知道我們的用意。不過,在我進行解釋之前,你能否回答我,今天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別的嗎?”

“一個先決條件嗎?”羅明反問道。

“不,隻是作為一個無關緊要的智力測驗而已。”

羅明沉吟了一下,腦筋在此期間飛快的旋轉著,很顯然他絕不會把這個問題想得那麼簡單。終於,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個並不確定的答案:“剛才,我無意中在大廳的角落裏看到了今天將要與會的客人的名單。雖然說是家宴,赴宴的客人並不多,但無一例外都是達官顯貴。很顯然,您是想通過這次宴會,把我正式介紹給政界。”

波波夫的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怎麼說呢?隻能給你一個‘B_’。也就是說,你的答案有正確的成分,但是你的表述並沒有切中要害。”隨後,波波夫稍微頓了頓,接著故意一字一頓說,“你應該記住,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是,我的生日……”波波夫揮了揮手,示意羅明不要打岔,“我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你——羅明先生,就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真正的職業政治家了!而你的政治生涯也就從此開始。”

又是一陣沉默,最後羅明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大明白其中的差別。”

“沒錯,那是很微妙又很巨大的差別。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波波夫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椅子的扶手,“羅,作為一名BYLI高材生,你刻苦的學習和經受的嚴格試練,的確是挖掘出了你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巨大潛能。但是,這些隻是你成為‘偉大的足以在入史冊’的風雲人物的基本素養罷了。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偉人學校’。要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就要學會在張弛有度、收放自如的處世哲學和人生態度。這些都必須在真實世界中去體味和見識。這將是一個痛苦的過程,無論對誰都一樣。歸結起來也隻是一句話:在今天以前,作為學生的你,是在書本上見識政治的險惡;從今往後,作為政客的你,要在現實中體驗政治的險惡。”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一個多麼偉大的人物,我隻是想本分的活在世上。”羅明的口中透出一陣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