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問問“悅”是誰,豈不是太不合常理?
我清了下嗓子,說:“彬大哥,你所說的悅,究竟是誰啊?”
南郭彬聽了我的話,居然一愣,說:“其實,我也不知,她究竟是誰。她連名字都沒有留下。‘悅’還是我為她取的名。”
聽到這,我有些傷感了。我埋著頭,啃著我的黍米餅,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南郭彬找著了發泄的窗口,話如疏導開的小溪水,慢慢往外流淌。他說:“我在大雪中撿了她。那會,她快死了。我把她裹在我的鬥篷中抱起,發現她輕得像一隻小貓。我把她帶回南郭府,喂她喝了米湯。她睡得那麼香甜,好像受凍挨餓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的眼眶濕濕的,見南郭彬不再說下文,我很無恥地問:“那後來呢?”
後來,不就是我閃人了嗎?黑線——
南郭彬茫然地看了眼我,淡淡地說:“哦,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她就走了。我們一共見了,也沒幾次麵。”
我有些失望,便問:“你沒去找她嗎?”
南郭彬回過神來,尷尬地朝我笑笑,說:“找過。你給我的感覺,和她給我的感覺幾乎一樣。所以,我忍不住跟著你,讓你見笑了。”
我的心裏暖暖的,笑得也很尷尬,便微微扭開頭。
南郭彬兀自傻笑了會,解釋說:“第一次遠遠見著你,我就覺得你親切。我去找放你進城的護衛,得知你是尉城人,來融城經商。我本想邀你去南郭府坐坐。我的侄女晴兒見了你,一定很開心。她已經結婚了,剛生了個男孩。我們南郭府後繼有人,大家都很開心。誰知你這麼快,就出了融城。我猶豫了再三,忍不住騎馬來找你。我真怕你走遠了,趕不上。結果跑得太快,差點錯過你。要不是鬆溪的提醒,我們八成要錯過了。”
我皺眉:晴兒結了婚,還剛生了男孩?那麼,嬌娘手中的嬰兒,難道是晴兒的?
我囁嚅著,很不好意思地問:“你這麼惦記著一個隻見過幾眼的女孩,那你的妻子怎麼辦?”
南郭彬傻傻地問我:“我的妻子?我沒有什麼妻子啊?”
我忍不住提醒說:“嬌娘啊,據說她等了你好多年。”
南郭彬淡淡一笑,說:“她後來嫁給了我的哥哥。”
我唏噓不已,說:“你這又是何苦?說不定悅已經死了。”
南郭彬像一下子被抽幹了血似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喃喃自語說:“死了……不對,她不可能死的。如果她死了,我一定會感覺到。”
世上,就是有這種為愛而生的人存在。我母親曾說,有一位女子,就看了一位男子一眼,就等了他一輩子。用一眼的愛,去支撐一輩子,那麼更多的,應該是女子自己心中對愛的想象吧。
看著南郭彬虛脫的樣子,我內心糾結,要不要告訴他,我是誰。我很想告訴他,我是誰,我從哪裏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能嫁給他嗎?我能放棄複城,和他安穩度日嗎?而且,南郭彬本是浪跡天涯之人,他喜歡的,未必是我這個人,而是一種追逐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