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城沒有牢獄。侍衛帶著我們,去了馬廄。城主府的馬廄很大,因為曆代城主喜好良駒,一般會常年育有十餘匹。而逢年過節,會有百千的友人來訪,所以,馬廄建得很寬敞。
如今,馬廄隻有兩三個馬欄在用,地上鋪著幹草。
侍衛把我往其中一個馬欄的地上一扔,並不拿鐵索鎖,因為這會讓我逃,我也走不出這個馬廄。我渾身疼得快要散架了,卻沒有暈過去,思緒反而更為清晰。我艱難地坐起身,環看了下馬廄。
這裏本應該有鐵血在,不知為何不在。不過,我並不擔心它被害,因為憑鐵血的本領,隻怕無人能傷害它。
老太爺他們,也先後被押進另外一個馬欄。他們被鐵索鎖住,鐵索長長,纏在一根粗粗的柱子上。
等侍衛走後,老太爺他們紛紛朝我看來,欲言又止。
我強咧嘴衝他們笑了笑,說:“沒事,死不了。”我的臉被公儀飾的鐵鞭抽中兩下,火辣辣地疼。一笑,更加疼了。我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一陣沉默。隻聽啾啾和老太太低聲抽泣起來。
賓丘舍聲音沙啞,說:“悅公子,你這是何苦?當時你一走了之,不就不用受罪了嗎?”
我默不作聲,想著如果一會,他們問我的身份,我該如何回答。我難道要告訴他們,賓丘賈是我殺的嗎?
老太爺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姑娘,我這輩子沒佩服過什麼人,除了你。”
我沉默不語,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姑娘”這個稱呼,很久沒有人這麼叫了,我都忘了,自己雖然個子與一般男子差不多;可是,依舊還是個小姑娘。
老太爺繼續說:“公儀一族,能治理莘城千餘年,城民過得安樂富足,不是徒有其名。你不愧為莘城公儀族人。”
阿陽這會才反應過來,驚叫道:“老太爺,你的意思是,悅公子真的是朗城主的女兒公儀敏?”
老太爺輕歎一聲,說:“隻怕,敏姑娘與公儀夫人剛才因為我們賓丘一族的事談不攏,才讓公儀夫人痛下殺機。”
我的眼中淚水滑落,無聲哽咽。他們並不知道,公儀飾與賓丘賈狼狽為奸的事情。而我,又如何解釋這些?
老太太哭著說:“敏姑娘,都是我們不好,連累了你。”
我抽了抽鼻子,受不了別人對我錯誤的感恩。我暗想,我雖有替你們求情,隻是沒有成功。公儀飾起殺心,另有緣由,隻是家醜不可外揚,我說不出口。
我深吸一口氣,說:“賓丘賈是我殺的。”
馬廄裏的人,都驚訝地看向我。
賓丘舍大聲質問:“為什麼?他好心幫你們莘城,你為什麼要害他?!”
老太爺低聲喝道:“你懂什麼?!敏姑娘做事,容不得你質問!”
聽老太爺的口氣,他應該知道,當年是賓丘賈害了我全家。
我閉上眼睛,往後一躺,不打算再說話。
隱約聽見賓丘舍還在低聲追問為什麼。而老太爺、老太太閉口不談真正的原因,隻是叫他閉嘴,別影響我休息。
模模糊糊地,我睡著了。
以前,我害怕自己有什麼危險,不敢熟睡。如今,我既然已經入了危險圈,生命危在旦夕,反而釋懷,睡得極香。夢中,出現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還出現了在融城、毀城開心的日子。我笑得,嘴巴都快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