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住腳步,停下摸著黑電的手。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眉道:“你說什麼?”
南郭彬重複說:“死了。”
死了?
這兩個字散發的悲哀,凝聚成一股氣流,將我團團籠罩。我想起了鬆溪,它和它的主人一樣,看我時眼睛亮亮的。時隔六年後,它在草地上還能認得我,這份情誼溫暖我心。它是我的一個好友,卻死了。
我的聲音在顫抖,低語:“你不是說,阿篙遇你時,你還和鬆溪在一起嗎?”
南郭彬眼神難過,說:“鬆溪,葬在離這不遠處。”他別開眼神,不再看我。
我明白了,鬆溪是累死的,為了趕路,為了救我。
我的身子一抖,哆嗦著翻身上馬,說:“你帶我去看看鬆溪。”
南郭彬猶豫了一下,說:“改天去吧……”
明天就是我登位的日子,他怕影響我登位的心情。可是,我的心情已經受影響了。
我緩了口氣,語氣堅定,說:“上馬!”
我朝史賓慘笑了下,說:“借黑電一用。”
史賓並不知道,我們在說的鬆溪是什麼,正詫異地看著我們。聽見我說要借馬,他點了點頭。
南郭彬把懷中的木匣子匆匆往史賓的懷中一塞,也翻身上了馬。他的左手攬著我的腰,右手想來替我攬韁繩。
我猛得甩了下韁繩,說:“黑電,走!”
黑電跑了起來。
南郭彬嚇了一跳,趕緊攬住我的腰。他伸手指了指融城方向,低低地說:“就在前麵不遠處。”
黑電往南郭彬所指的方向奔去。它似乎也感染了我們的悲哀之氣,腳步不再輕快,反而有些沉重。
遠遠地,我看見有一個黃土壘起的小塚。
南郭彬開口說:“到了;前麵就是。”
黑電依言收住腳。
南郭彬率先下馬,來扶我。幸虧他過來扶了下我。我下馬的時候,腳步一軟,差點跌倒。
我站在鬆溪的塚前,雙手合十,行了禮。然後盯著小塚看,眼睛泛起霧氣,有些模糊。我仿佛看見了鬆溪連夜趕路,使盡全力奔跑的情形。我仿佛,還看見了鬆溪站在我的麵前,對我說:“敏姑娘,恭喜你得償所願。”
南郭彬拍了拍我的背,說:“別難過了。”
他像是為了安慰我,又像是因為安慰我自己,低語:“畢竟,鬆溪歲數也大了……”
我知道,此刻最難過的人是南郭彬。鬆溪就像是他的親人。從他開始遊曆時,鬆溪就陪伴著他。如今,鬆溪卻因我而永別於世。
我轉身摟住南郭彬,說:“彬,我好怕。我以為,隻要賓丘賈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流血事件,莘城就能恢複正常生活。可是,公儀飾……今日,鬆溪為我而死的;明日,不知又會有誰為我送命。”
南郭彬緊緊摟住我,柔聲說:“鬆溪是看見了莘城的城門,才倒下的。它臨死前,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它最後看我的一眼,是告訴我,別管它,趕緊去救你。鬆溪若有知,曉得你還活著,它在泉下也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