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賓說:“你笑什麼?”
我回答:“沒什麼。”
如此一折騰,等於明確告訴徐公子,我們已經知道了這裏設有埋伏。其實,就算我們不往草叢扔石塊,徐公子也明白,我們已經知道了這裏設有埋伏,因為阿篙來過了。可是,就算他們明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依然沒有挪地方,照舊在這裏設埋伏。可知,公儀飾、徐公子並不在乎,我們是否知道;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勇士十分自信。
我歎了口氣。如果我帶的人,個個也驍勇善戰的話,我就沒有這麼難受了。如今,隻怕我的人上去一交手,死的全是我方的人。看徐公子的架勢,對我們明著挑釁卻阻攔他們的人來追擊,理由無非有二:一則是不確定我們有多少人,是否有埋伏;二則,他認定了我們著急去救融城,必定會從這條路走,不必擔心我們會繞道。所以,他樂得帶人在這裏,以逸待勞,等待我們去血拚。
明知前麵有危險,我們還得去送死嗎?
答案是肯定的。
我歎了口氣。
路巷聽著我唉聲歎氣,說:“敏城主,我們上去和他們拚了得了。這樣夾馬而逃,實在憋屈!”
我反問:“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路巷回答得很快:“解救融城的被困。”
我說:“不錯。可是如果還沒到融城,我們的人就死傷過半了,拿什麼解救?”
路巷說:“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真的打起來,誰生誰死待定吧?”
我不想解釋,卻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揚慕不耐煩地說:“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等著,等我們的幹糧耗盡,再吃烤驢烤牛吃吧?”
他雖嘴巴沒說,可是一路上言語淡淡,顯然對我當眾嗬斥他懷有不滿之意。
我的眼睛一亮,說:“揚慕,你真是聰明!一語點醒夢中人!”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交流了一下。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回到隊伍的時候,發現唐杉已經把人安頓好了。
我顧不上去檢查唐杉所選的地方,就跑去找阿篙。史賓他們按我所說的,開始行動起來。
阿篙在牛車上安安靜靜地躺著,笑看著辣子他們。她的手,不停地撫著那支射中她肚子的箭,若有所思。
辣子他們自從見過阿篙收拾蔡強的場景,就把阿篙當成了崇拜的對象。這會正把她團團圍住,嘰嘰喳喳,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看見我過來,他們三個停住了聲音,閃到了一邊。
阿篙支起身子想站起來。我緊走兩步,按住她,說:“快躺著;你拿著箭幹嘛?”
阿篙說:“這支箭頭是竹質的,威力就如此大。你說,如果箭頭換成鐵質的,你覺得如何?”
我的心一顫。
阿篙見我不回答,便兀自回答:“若箭頭真的是鐵質的,隻怕剛才那一箭,已經要了我的命。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怕死,因為我自恃武藝高,死不了。可是,當血從我的肚子裏,源源不斷湧出來時,我才知道,我終究是人。我甚至開始懷疑,我爺爺對我說的,我是什麼投胎了三次才存活,是假的。我終於感覺到,自己與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