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義所說的公孫晟與其父母的對話,再加上她昨晚本就在公孫晟的懷中睡過一覺,這會公儀敏睡意全無。自己隻想著不能虧待了南郭彬,卻忘了這樣可能會給公孫晟帶來困惑。原計劃,是兩人和棺木一起拜天地,然後將棺木順理成章葬入公儀族陵園。像公孫喬夫婦所說,這樣,難免讓人覺得,公孫晟是不受重視的,隻是個陪襯。雖然公孫晟一向傲慢,不在乎別人的口舌。可是,他如此真心待自己,自己怎能辜負了郎情?
公儀敏過去坐在床沿,掀開被子,看著水晶棺木中南郭彬的容顏。水晶棺木可以讓屍身永葆。這南郭彬的臉看上去,依然像是剛睡著了般,隻不過比常人多些蒼白。隔著棺木,公儀敏伸手摸著南郭彬的臉,喃喃說:“彬……”
公儀敏坐了半晌,好像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站起身,在房間內查找起來。南郭彬在莘城的遺物,早就整理出來了,放在桌上。桌上,還放著一個包裹,裏麵裝著從錫城帶回來的那件大紅色的嫁衣。
公儀敏從房內尋出了半個黍米餅,一個水囊袋,一件淡藍色的裙衫,一雙紅梅鞋。她想了想,還把插在頭上的伴隨自己多年的木簪子取了下來。她把這些東西整理好,放在一個包裹內。
公儀敏正忙著,卻聽見外麵人語聲響起來。隻聽阿婆的聲音:“晟將軍,婚禮在即,你和敏城主最好不要相見。”公孫晟陪笑的聲音:“阿婆,我真的有要緊事,和敏城主說。”
公儀敏拉開門,說:“阿婆,讓他進來。還有,你重新選個結婚的日子,一定要在七天後。日子確定後,你讓善將軍安排人走一趟尉城和薑城,通知我和公孫晟的婚事。”
外麵的兩人都愣了愣。阿婆緩過神來,說:“是,敏城主。晟將軍,請。”
公孫晟走進來,說:“敏兒,你沒睡?”他的視線,落在床上的棺木上。
“吱呀”門被關上。公儀敏拉著公孫晟的袖子,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她說:“我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公孫晟詫異道:“什麼事?”
公儀敏說:“我想請你和我,送彬最後一程。”
公孫晟微微一笑,說:“本來就是這麼安排的,何必用請。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無論別人怎麼說,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公儀敏鼻子一酸,說:“我知道。可是,我的計劃變了。我打算今天就安葬彬。”
公孫晟道:“這是為何?不是後天婚禮後嗎?”
公儀敏回答:“我想了想,始終覺得不太妥。彬應該並不會同意我這麼做。我們的緣分,就到下輩子再續吧。今世,不再糾纏。”
公孫晟的臉上,喜憂摻半。
公儀敏說:“你去把南郭蘭叫來,她和紫舒她們在一起。然後命祁樹,今天無論是誰,有任何事,都不能再踏入這院子一步。”
公孫晟領命而去,一會就帶著南郭蘭過來了。南郭蘭麵帶笑意,問:“敏城主,叫我何事?”
公儀敏站起身,朝床這邊抬了抬下顎,說:“蘭小姐,過來見過你的叔叔。”
南郭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沒有想到,這南郭彬還沒有安葬。她的身子顫悠悠,繞到床前。她伸手,隔著棺木想摸南郭彬的臉。手伸到一半,又無力地落下。她的雙膝一軟,身子跪倒在地。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淌下。
她囈語般說:“叔叔,我是蘭兒。聽妹妹說,蘭兒走後,叔叔十分自責,四處尋找。蘭兒讓大家傷透了心。叔叔常常教導蘭兒,做人要像木蘭樹般,多有用處,讓人賞心悅目。蘭兒不孝,過於任性,讓叔叔失望了。蘭兒對不起叔叔……”
南郭蘭低泣了很久。
公儀敏過去扶起南郭蘭,說:“蘭小姐,該讓彬將軍入土為安了。我們一起來送他最後一程。”
南郭蘭木然點頭,接過公儀敏遞給她的兩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