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帥邸前三個院子、房間全都擺滿了桌椅。這些桌椅,大部分是從別的府邸搬來的。四萬多人共聚共飲,實在是難得。
篝火燃起來,牛羊肉烤起來,美酒倒上。大家都笑容滿麵,相互敬酒。
過了今晚,這錫城存的酒,隻怕會被喝完。
公儀敏和公儀善本來被安排在一桌。可是酒宴一開始,公儀善就被浮丘族人拉走了。結婚的時候沒有被灌,這會可被逮著了。
公儀敏被揚慕、路巷他們拉著,也被灌了好幾杯。她已經喝得麵紅脖子粗,便借口解手,由白篙扶著出了帥邸。她在帥邸門口的台階上坐著,然後招呼白篙也坐下。
習習晚風,吹得人很舒服。
公儀敏昏昏欲睡,卻聽見白篙長長歎了口氣。
公儀敏扭頭看她,舌頭有些打結,問:“白篙,你怎麼了?好好的歎什麼氣?”
白篙說:“敏城主,聽說那些浮丘族人,原來是莘城的世奴?”
公儀敏點了點頭。
白篙說:“聽說,善將軍,娶了一位浮丘族女子?”
公儀敏再次點頭。她笑著說:“那浮丘嫦長得不賴,看著性格也挺好的。明天我們回莘城,你就能看見了。”
她決定了,是否繼續發兵,等回莘城了和大家好好討論討論,再做決定。
白篙說:“敏城主,你稍等一下。”她起身回了帥邸。再次過來的時候,她抱了兩個大大的酒甕。她把酒甕放下,在台階上坐下,然後捧起其中一個酒甕,就往嘴巴裏灌酒。
公儀敏嚇了一大跳,酒醒了大半。她攔住白篙,說:“你瘋了?”
白篙居然在流淚。
公儀敏急道:“白篙,你究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不喜歡浮丘族人?”
白篙搖了搖頭。
公儀敏心思一轉,心一個咯噔。她遲疑著問:“你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白篙喃喃說:“當他滿頭大汗,幫我拔出箭。”
是雞場道之戰時。
公儀敏一愣,說:“傻姑娘,恩人和愛人,是有區別的。你不能因為他正好救了你,就種下情根啊……”
白篙搖頭,說:“敏城主,我分得清。我是那日,才發現他的好。他伸手一把就把我從馬背上抱下來。我長那麼大,才發現自己也是個弱女子,也需要男子的照顧。他的臉,離我離得那麼近。我目不轉睛看著他,他目光的深邃,他聲音的低沉,突然讓我深深著迷,讓疼痛不再疼痛。我看著他滿頭大汗,心想,這些汗都是為我而流的。想到這,我的心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暖暖的,變得好柔軟。”
公儀敏略略有些吃驚:白篙動了情?
白篙說:“此事後,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他。就連他粗糙的肌膚,粗大的手掌,碩大的喉結,這些曾經讓我認為是野蠻象征的東西,轉而讓我百看不厭,反而覺得是真男人的象征。”
公儀敏拍了拍她的肩,說:“傻姑娘,這還不簡單?嫁給他不就行了?”